赵水和白附子等人分成几路,围绕肉铺和莫离住处挨家挨户地查访,有的眼歪嘴斜吓得不敢出门,有的背后长物而不自知,粗查下来,已经有五六人生出异样了。他们立即上报星门,收到传信说会安排天璇医者出发,让他们和驻留星城的其他灵人一同安抚,静候时日。
可这病症,却如旋风一样,等不了片刻了。
卖豆腐的李大娘之前在切豆腐时就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变得粗大,指甲也坚硬如兽爪,只当被什么蛰了。谁知涂了几日草药,手不仅没消肿,肿起来的指头竟然变成了一只猫爪,还长出了锋利的钩子。而那卖猪肉的王屠户儿子不过七八岁大小,脑袋却比成人还大。还有茶馆的老板娘,唇嘴周边长出毛来,像极了老鼠的须子。
更诡异的是,县里的牲畜也出现了类似的变化。街边的野狗前爪皱缩,变成了片皮在身上耷拉着;牛头上长出了类似羊角的突起;甚至后院养的鸡,一只翅膀毛掉光了而另一只上面竟然生出了木头的根须。
消息很快传开,刚尘埃落定的三代县,又被搅得人心惶惶。
一时间,谣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天罚,因为县里这一连串的变故,这么多恶人在此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有人说这是妖术,有人在暗中施展邪法;还有人说是瘟疫,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病正在蔓延……
不得安生的县令立即让衙门贴出告示,要求所有出现异变的人立即到医馆登记,但响应者寥寥。大多数人选择躲在家里,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集市也变得冷清,茶馆和酒肆纷纷关门歇业。
每个人都在惧怕怪症,甚至更胜垢印。要说哪里人算多的,那便是衙门了。
此时的县衙外,有异症的百姓求救,无症状的也在求救;县衙里面,赵水一行、魏理寺队伍、汪岚和司马仪等灵人济济一堂,寻云石一事在他们间已瞒不住了。这些天,十多个灵人聚集力量催动璇云石,可它除了汲取和释放,别无用处,好似那药箱形状的石头就是个能容各种东西的囊袋,规矩得让人怀疑异症这件事和它毫不相干。
当然,灵人中最忙的,当属白附子。
白附子推开县衙后院的木门时,晨露正顺着檐角滴落。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昨夜又是在县衙的药房熬到三更。能找到的医术都送来了,案头堆着的那些已经翻得起了毛边,可对这诡异的病症,她依然毫无头绪。
身体之事,不管是否和云石星力有关,总讲究个病因和发展,找出病理,才能知道如何遏制它。这是她作为医者的坚信。所以她苦读医术,研习怪症,多日难眠。
“附子!”门外传来许瑶儿的声音。
“怎么了?”
“外头好像吵起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见许瑶儿神色紧张,白附子放下手头的医书,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衙门口的宽敞大街上,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不仅是人,仿佛连风都带着几分不安。
尖锐的哭喊声从衙门口聚集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年轻妇人被几个壮汉用铺盖卷着欲拖走,妇人挣扎的手臂上长满了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她的孩子紧紧抱着她的腿,哭喊着:“不要赶走我娘!她不是怪物!“
“滚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脚踢开孩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妖孽,还想传染多少人?“
推搡间铺盖脱落,妇人一个跟头跌倒在地,鳞片刮过粗糙的石路,刮得脱落流血。
“你看,这样就能刮掉了。”另一个男人指着地面的片片鳞光,仿佛发现秘窍般欣喜道,“你该多刮,刮了就没了。”
妇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转头抱住朝她扑来的孩子。
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紧紧护住自己,有人低声咒骂,人群自然地分成了左右两边。其中一边的百姓用手捂住口鼻,谩骂对面,仿佛对面的那些人身上带着什么可怕的瘟疫。
“赶走他们!赶走这些怪物!“人群中喊一声,便引起一片附和。
突然,人群里飞出一块石子,砸向对面,紧接着两块、三块……对面身有异状的人面对此景,无法再忍,几个男人拾起石头脱了衣裳便往对面直直走去。石块交错无眼,好几个都砸在了中间倒地的妇人背上、额头上,沉闷的响声被吵嚷声掩盖,鲜血顺着妇人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