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雪每天雷打不动跑来他这儿“汇报工作”,其实屁事没有,就是变着法表决心想留下;陈月则整天忧心忡忡。
这两人,一个是夫人洛青依点名要的人,一个是金方未过门的媳妇,身份都特殊。他李章也不好强行押送,只能发文请示洛东关。可信都送去两天了,还没回音。
……
洛东关,帅府书房。
严星楚面前摊着李章前天传来的普通公文,但他暂时未处理。
不是不急,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支持金方在草原称汗,对抗须达和东牟,这事关乎北境未来十年甚至更久的安稳。
但这意味着鹰扬军要将大量资源投入草原,这必然触动军中一些人的神经,尤其是以田进、邵经为首、对恰克人恨之入骨的大将。
严星楚完全可以独断专行,但他不想这么做。
内部不和,是取乱之道。他要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说服他们,至少让他们把怨气撒在明处,而不是憋在心里成了暗疮。
为此,他特意召集了除陶玖(在草原)、洛天术(在贡洛)外几乎所有核心文官:总理政务的张全、劝农官王东元、劝学官唐展,甚至连负责谍报的周兴礼也叫来了。
他要营造一个“文官主导决策”的场面,在人数和道理上压服田进和邵经这两位军中大佬。
好不容易搞定了这场内部辩论,勉强说服了田、邵二人(主要是承诺鹰扬军不直接大规模参战,以物资和商贸支持为主),严星楚才得空处理积压的文书。
他拿起李章那封信,打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贡雪和陈月还滞留草原大营?
还没等他细想,洛青依拿着一封信,扶着腰慢慢走了进来:“夫君,你看看这个。贡雪那丫头给我来的信。”
严星楚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信上,贡雪先是感念夫人提拔之恩,接着大吐苦水,说自己千里迢迢带兵过来,不想无功而返,最后话锋一转,说听闻夫人即将临盆,草原虽苦寒,但她愿在此历练女兵,他日回洛东关,定能成为夫人更得力的臂助。
“这丫头,倒是会找理由。”严星楚把信递给洛青依,“你怎么看?”
洛青依温柔一笑:“这丫头有股闯劲,心思也活络。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身边确实需要个能办事的女子。再者,把她放在草原历练一下,未必是坏事。至于陈月那丫头……”
她叹了口气,“金方在那边拼命,她在这里牵肠挂肚,也是可怜。不如就让她们暂时留下吧,有李章看着,出不了大乱子。”
严星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回文李章,准贡雪所部暂留草原大营,编入辅兵序列,受其节制,负责协助安北城筑城事宜的护卫及联络工作。陈月……也一并留下,但务必确保其安全,不得有失。”
武朔城的冬夜,寒气能钻进骨头缝里。
周兴礼刚从洛东关回来没两天,就接到了亲卫来报,洛东关有消息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接过那封盖着严星楚帅印的文书。
拆开一看,内容却简单,命他即刻再返洛东关,面见大帅。
至于何事,只字未提。
“备马!”周兴礼压下心头种种猜测,沉声下令。
严帅如此急召,必有大事。
第二日天蒙蒙亮,一行轻骑便顶着凛冽寒风,再次踏上了通往洛东关的官道。两天后,风尘仆仆的周兴礼终于再次站在了帅府书房那扇熟悉的门前。
“进来。”严星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一如既往的沉稳,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紧迫。
周兴礼推门而入,书房内炭火暖融,驱散了他一身寒气。
严星楚正站在北境舆图前,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
“周先生来了,坐。”严星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坐下,开门见山,“这次急着叫你回来,是给你加加担子。”
周兴礼心头一凛,正襟危坐:“请大帅示下。”
“我鹰扬军治下,地盘越来越大,打交道的人也越来越多,光靠军队和商人,有些事办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也容易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