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星楚手指敲了敲桌面,“所以,我决定新组建鹰扬军行人府,你来负责。”
行人府?周兴礼是科举正途出身,自然明白这名字的由来和含义,大致相当于朝廷的鸿胪寺兼部分礼部的职能,主管外交礼仪、邦交往来。
他心里先是微微一喜,这可是正经的、清贵的文官职位,对他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但喜悦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涌上的是忐忑。
他苦笑道:“大帅,这……属下谢大帅信任。只是,这外交之事,关乎体统、礼仪、乃至国策博弈,属下虽读过些圣贤书,却从未实际操持过,实乃外行,恐有负大帅重托啊。”
严星楚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笑了笑:“谍报司那么复杂隐秘的事,你周大人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摆在明面上的外交,难道还能比谍报更复杂?无非是换个场合,用不同的话术与人周旋罢了。”
不等周兴礼再推辞,严星楚话锋陡然一转,抛出了一个更重的筹码,或者说是更沉的担子:“而且,这新设的行人府,并非只管表面文章。鹰扬军谍报司,日后也将划归行人府统辖。所以,这行人府,乃是集外交与谍报于一身的核心衙门。”
“什么?!”周兴礼闻言,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都变了,“大帅!万万不可!”
他急声道:“外交与谍报,一明一暗,一阳一阴,虽相辅相成,但权责太过重大,集于一身,极易生出弊端,属下恳请大帅三思!”
周兴礼很清楚,一人要是权柄过重,可不是好事。
严星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的担心,但眼下形势逼人,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了。你出身谍报司,最近又负责整体谍报司宜,里面的人、事、脉络,你最清楚。另外如今的外交,也非太平年景的迎来送往,往往与军情、商贸、渗透交织在一起,分寸火候极难把握。纯粹的文官不懂军事谍影,纯粹的武将不通外交辞令。我思来想去,唯有你既知阴暗处的勾当,又懂明面上的规矩,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看着周兴礼,语气加重:“更何况,金方上位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能再拖!我们需要尽快与他敲定盟约细则:经济上如何援助?军事上如何支持?还有最重要的,我们正在修建的安北城,与金方的‘汗庭’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条款,桩桩件件都关乎北境未来十年甚至更久的安稳,必须尽快落实,容不得扯皮拖延!这件事,离不开行人府的运作!”
听到“金方上位”这四个字,周兴礼沉默了。
他之前参与了说服田进、邵经等军中大将的过程,深知此事牵涉之广、干系之大,以及其背后深远的战略意义。现在大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明白自己已无法拒绝。
深吸一口气,周兴礼站起身,郑重抱拳:“属下……遵命!必竭尽所能,不负大帅重托!”
“好!”严星楚脸上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行人使一职,非你莫属。”
严星楚当然不会真让周兴礼一个人去扛这如山重任。
他接着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已为你配备了副手。蒙乾调任行人府副使,领行人司主官,负责具体外交礼仪、谈判细节。他以前是大夏朝廷鸿胪寺出身,专业的事交给他,你把握大方向即可。”
周兴礼点头,蒙乾是专业外交官,有他在,明面上的礼仪规程就不必担心了。
“另外,陶玖正好在草原,让他充任行人府另一副使,主要负责与盟约相关的商业条款、物资调配谈判。他懂生意更懂大局,有他把关,你我都放心。”
周兴礼心下稍安,陶玖是严星楚心腹,地位超然,有他加入,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还有,”严星楚顿了顿,“让皇甫辉那小子也进行人府,给你打个下手,跑跑腿,历练历练。他身份特殊,有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周兴礼一听这阵容,心里不得不感叹严星楚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主官是他这个即将总揽明暗的行人使,副手是专业外交官蒙乾和实权派市监陶玖,跑腿的都是大帅的义弟。这配置,堪称豪华。
然而,严星楚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周兴礼体会到这次布局之深。
“此外,我还请动了一位高人,届时会以民间人士的身份,随你们一同前往,参与和金方的会谈。”
“哦?不知是哪位高人?”周兴礼好奇。
“洛东寺主持,图安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