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连槐,你且仔细说说,那大墓里头,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汪如松见张亥的威吓已经让连槐没了底气,知道该问关键信息了——此行能有多少收获,全看这大墓的“成色”如何。
连槐趴在地上,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汪老爷,小的真没进过墓室,就帮着都雀望风打杂。他说……他打的盗洞只通到偏室,里面全是机关,他右腿还中了箭,才匆匆拿了些宝贝就撤出来了。”他咽了口唾沫,想起都雀当时的后怕。
又补充道,“都雀说,偏室都这么多宝贝,正室里肯定是藏着更大的富贵,可里面的机关指定更厉害,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事到如今,他知道瞒不住,干脆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这话倒让汪如松和张亥都来了精神——偏室就有金佛珍珠,正室的宝贝可想而知。而这“都雀”,听着倒像是个懂行的,汪如松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把这人攥在手里。
要说这都雀,祖上本就是洛阳一带的盗墓世家,靠着挖古墓攒下了泼天家产。后来都家有人犯了大案,怕被牵连,这一支才举家逃到嵩州,买了几亩薄田,洗了身份做了富家翁,把盗墓的手艺藏了起来。都雀从小被家里送去读书,偏偏跟连槐是同窗,俩人都不是读书的料,整日逃课斗鸡遛狗,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连家本就家底薄,见连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干脆让他回客栈帮忙,想着以后接手铺子,做个本分生意人。都雀家却还抱着期望,送他去城里的书院,盼着能出个读书人光宗耀祖。
可都雀在书院里没学出半点名堂,反倒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最后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利滚利下来,连家都快被他拖垮了。都家见状,干脆跟他断了关系,任由他被高利贷逼得东躲西藏。
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狠角色,没了都家撑腰,都雀被撵得像条丧家之犬,若不是连槐偷偷把他藏在客栈柴房,又塞了几两碎银子给他,他早就在哪个乱葬岗里喂野狗了。
都雀读书不行,可在盗墓上却有天生的悟性——小时候听家里长辈聊起盗墓的技巧,他过耳不忘,连找墓、打洞的法子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走投无路时,都雀听说邓州是三不管地带,北元的势力伸不过去,南乾也管得不紧,那些高利贷的人再狠,也不敢去邓州寻他。当时边境空虚,关卡形同虚设,都雀揣着连槐给的碎银子,一路颠沛流离,总算逃到了邓州。
可邓州遍地都是饿肚子的穷鬼,粮食贵得离谱,他那点钱没几天就见了底,眼看就要饿死,他才想起自家的老本行——盗墓。
可邓州不比洛阳,古墓本就少,找大墓更是难如登天。直到有天,他在路边听两个樵夫闲聊,说秦岭深处有个山坡奇怪得很,只长野草灌木,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
换作旁人,这话听过也就忘了,可都雀是盗墓世家出身,一听就来了精神——前朝大墓的封土,用的都是炒熟的夯土,夯得比石头还密实,别说长树,连野草都难扎根,那地方十有八九是座大墓!
都雀赶紧问清方位,揣着仅剩的几个铜钱,在秦岭里钻了好几天,总算找到了那处山坡。他绕着山坡转了两圈,又用家传的法子测了测土性,心里立刻有了数——这不仅是座大墓,规制还小不了,定是前朝的大官,甚至可能是皇室宗亲的墓!
这么大的富贵,都雀当然想独吞,可他孤身一人,别说闯机关,连打盗洞都费劲,还得找个信得过的帮手。思来想去,他只能冒险回嵩州找连槐——连槐性子老实,又欠他人情,肯定愿意跟他来。
回到嵩州后,都雀连家都不敢回,直接找到连槐,把大墓的事一吹,又许了他一半的好处,连槐果然动了心。俩人偷偷摸摸返回邓州,都雀用家传手法定好方位,连夜打了个盗洞,本以为能直接通到主室,没想到只挖到了偏室。
更倒霉的是,他想从偏室往主室探路时,不小心触发了机关,两支暗箭直射他的双腿。盗洞外的连槐听见绳索上绑着的铜铃响(那是都雀约定的求救信号),赶紧拼命拉扯绳索,总算把都雀拖了出来。俩人不敢多待,草草把盗洞掩盖好,带着偏室里的宝贝就逃了出来。
“那都雀现在在哪?”汪如松听完,眼睛亮得吓人——这都雀是个难得的盗墓好手,有他在,找主室、避机关都能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若是让都雀把大墓的事泄露出去,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人,到时候他的泼天富贵就没了。
按照张亥的约定,大墓里的财宝除去疏通关系的费用,剩下的要分一半给他们这些办事的,他作为领头的,至少能拿一成,这可不是小数目。
连槐身子一僵,声音更低了:“汪老爷,都雀还在邓州养伤……我们是好友,我实在不忍心把他牵扯进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可都雀不一样——都雀本就没打算回嵩州,计划等伤养好后,就带着财宝南下建康,找个地方快活过日子,根本不想再沾盗墓的事。
“你放心,我们只需要他带路,帮着取出主室的宝贝。”汪如松耐着性子劝道,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事成之后,我们分他一笔钱,让他想去哪就去哪。你想想,我们能轻松在嵩州抓住你,邓州的官府就真的那么好糊弄?他带着那么多宝贝,只要露一点痕迹,照样会被官府盯上,到时候他连命都保不住。我们在邓州只是暗中行事,不会伤他性命。”他心里清楚,没有都雀这个“行家”,他们这群人去了大墓,说不定会全折在机关里。
连槐沉默了半天,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点了点头:“我……我答应你们。到了邓州,我先去找他。”
他没注意到,张亥在他低头时,悄悄给汪如松递了个眼色——那眼神冰冷得很,显然是打算等事成之后,把连槐和都雀都留在墓里,给墓主人“陪葬”,省得留下后患。
事不宜迟,汪如松立刻带着连槐和十五名护卫出发,朝着邓州赶去。按照连槐说的,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边境关卡,塞了些银子给守关的士兵,谎称是去邓州做药材生意的商队,轻易就过了关。
此时的都雀,正在邓州城里的一家医馆养伤。上次从大墓里带出来的宝贝,他分了三分之一给连槐,自己留了三分之二,卖了两件小首饰后,手里有了不少钱,便干脆包下了医馆的后院,每日请大夫熬汤换药,过得还算舒坦。
当初在偏室触发机关时,都雀反应快,纵身跃起躲了要害,可右腿还是中了两支暗箭,虽没伤到骨头,却也得养上一个月才能下地。好在他舍得花钱,名贵药材流水般用上,才半个月就能拄着拐棍慢慢走动了。
邓州去年遭了兵灾,今年秋天总算丰收了些,街头巷尾也有了些生气,叫卖吃食、杂货的小贩多了起来。都雀在医馆憋了半个月,手里又有钱,早就按捺不住想出去寻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