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诊堂的门刚送走张掌柜,又迎来了第二个患者——一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三岁孩童。孩童面色蜡黄,四肢瘦弱得像根柴火,吃什么都吐,连喝口水都留不住,咸阳城里的医馆都瞧遍了,都说“胃气已绝”,劝家长放弃。
孩童的父亲跪在地上,抱着孩子哭:“各位先生,求你们救救我的娃!他娘走得早,我就这一个念想了……”
素问连忙扶起他,将孩童抱到诊床上。孩子闭着眼睛,气息微弱,素问用指尖轻轻按了按他的腹部,孩童忽然哼唧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腹部有些胀硬。”素问轻声道,又翻开孩童的眼皮,“眼结膜有些发黄,莫不是有虫积?”
王医婆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孩童的指甲,又闻了闻他的口气:“口气酸臭,指甲上有白斑,确实像是虫积。可寻常虫积用驱虫药就能好,这孩子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秦斩站在一旁,忽然开口:“前几日我在城外巡查,听说有户人家的孩子吃了路边的野果,也是又吐又拉,后来才知道那野果被一种‘铁线虫’的虫卵污染了。会不会这孩子也误食了什么?”
孩童的父亲猛地抬头:“对!上个月他在院子里玩,抓了只蟋蟀吃了!当时我没在意,后来他就开始吐……”
“蟋蟀?”素问心中一动,翻到手记中“虫积难治症”的篇章,里面记载着“若虫入脏腑,需先引虫出,再补胃气”的治法,“这‘铁线虫’常寄生在蟋蟀、螳螂体内,若被孩童误食,虫卵会在体内孵化,钻入肠道,导致呕吐腹胀。寻常驱虫药只能驱肠道蛔虫,对铁线虫无用。”
“那该怎么办?”孩童的父亲急得声音都哑了。
素问转向众医者:“手记里说,可用‘苦楝皮’熬汤,再配‘使君子’粉,能引铁线虫排出。但这孩子胃气虚弱,用药得减量,还得配合艾灸足三里,补养胃气。”
李医令点头:“苦楝皮有毒性,减量是对的,我这里有个方子,能缓和苦楝皮的毒性,再加上艾灸,应该能行。”
陈先生则让人去药房取来新鲜的足三里艾灸条:“我来施灸,这孩子胃气弱,得轻轻灸,不能烫伤。”
众医者分工合作,王医婆熬药,陈先生施灸,素问则守在孩童身边,不时用棉签蘸着温水湿润他的嘴唇。半个时辰后,孩童忽然睁开眼睛,喊了声“饿”,虽然声音微弱,却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孩童的父亲看着孩子,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谢谢各位先生!谢谢你们……”
会诊堂里的忙碌,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这一天,众医者共诊治了十七位疑难病症患者,有被顽疾折磨多年的老者,有久治不愈的妇人,还有先天残疾的孩童。每一个病例,都经过众人的反复商议,每一张药方,都凝聚着医者们的心血。
夜幕降临时,会诊堂的灯火依旧亮着。众医者围坐在大案旁,喝着热茶,聊着今日的病例。李医令翻着手记,感慨道:“扁鹊先生当年若有这样的会诊堂,想必能治好更多人。素问先生,你这主意,真是造福百姓啊!”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素问微笑着,看向秦斩,“若没有秦将军帮忙搭建会诊堂,没有各位先生远道而来相助,哪有今日的成效?这会诊堂,是咱们所有医者的心血。”
秦斩放下茶盏,望着窗外的月色:“往后每月的义诊日,咱们都开会诊堂。另外,我已让人在各州府张贴告示,凡是有疑难病症的患者,都能来济世医馆,咱们定当尽力诊治。”
王医婆笑着补充:“我回去后,也把咱们会诊的病例整理出来,传给下邽县的医者,让他们也学学这些治法。”
陈先生也道:“我带的两个徒弟,今日在一旁看着,也学了不少东西。往后我每月都来,多带些徒弟来见识见识,也好让医术传得更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会诊堂的梨花木大案上,落在医者们谈笑的脸上。案上的病案竹简还摊开着,墨迹未干的药方上,写满了“希望”二字。素问拿起扁鹊手记,轻轻放在案中央,仿佛能感受到千年前的医者目光穿越时空,落在这满堂灯火上——那是对“医者仁心”的传承,是对“解天下难症”的坚守,更是济世医馆新的征程。
夜风拂过庭院,药香更浓了。会诊堂的门轻轻掩着,却像是为天下患者打开了一扇新的门,门后,是无数医者携手同行的身影,是无数生命重获健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