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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集 燃的篝火（第1页）

烬火与回响

迷雾是活的。燃的靴底碾过观测站锈蚀的金属地板时，听见了某种类似呼吸的嘶嘶声。灰绿色的雾霭像有生命的藤蔓，从破损的穹顶缝隙里渗进来，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团蠕动的影子。他的能量核心在胸腔里低鸣，不是警惕，而是一种……共鸣前的震颤。

掌心的暗红色晶体比出发时更烫了些。这东西是他从故乡星最后一座锻造炉里挖出来的，那时整颗星球的天空都在燃烧，工匠们用最后一口气将星历的最后一个音节刻进了晶体。他一直以为这只是遗物，直到晓在星图上圈出“雾影族”的传说标记，直到流的探测器显示迷雾中的粒子会被特定频率的能量波扰动——那频率，恰好与晶体在高温下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深入迷雾，找到雾影的源头。”晓的声音还在通讯器里回响，带着星图上古老标记特有的沉郁，“它们以记忆为食，但或许……不是所有记忆都一样。”

燃扯了扯头盔的呼吸阀，冷空气带着铁锈味灌入鼻腔。废弃观测站的主控台早已成了一堆扭曲的金属，星图屏幕碎成蛛网状，只有偶尔闪过的静电蓝光，能照亮雾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那些尘埃不是普通的星尘，流的分析报告显示，每一粒都携带着被剥离的记忆碎片——某个文明的创世神话、某颗星球的潮汐规律、甚至某个孩童的第一句母语。它们像失重的泪滴，在雾里无声地游荡。

他在观测站中央选了块相对平整的地面，蹲下时膝盖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卡壳声。三年前在掠夺者的伏击战里，这里被碎片击穿，后来用废弃机甲的零件勉强修补过。他低头看着那道丑陋的疤痕，忽然想起故乡锻造坊里的老规矩：好的兵器总要带点伤，伤疤会记住最烈的火。

掌心的晶体被体温焐得发烫，表层的暗红色纹路开始流转，像融化的岩浆。燃深吸一口气，将能量核心的输出频率调至最低，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晶体——不是注入能量，而是像当年父亲教他的那样，让自己的生命频率与晶体共振。

“嗡——”

一声低沉的共鸣在观测站里炸开，晶体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不是扩散的光芒，而是一束凝聚的光柱，直直地打在对面的墙壁上。那里的迷雾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斑驳的金属墙面，而光柱之中，竟开始浮现出流动的影像。

是锻造坊。

燃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熟悉的穹顶，巨大的星铁锻造炉正吞吐着橘红色的火焰，炉壁上镶嵌的能量水晶随星轨转动而闪烁。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工匠围着铁砧，他们的皮肤被火烤得黝黑，肌肉线条在火光中像山脉的轮廓。最年长的那个是他的师父，正抡着比他整个人还高的重锤，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震耳的轰鸣。

“星轨转，锻铁燃，”师父的声音透过晶体的共振传来，带着金属敲击般的厚重，“锤落处，记星年——”

其他工匠跟着合唱，号子声里混着重锤砸在矿石上的闷响、风箱拉动的呼啸、以及能量水晶过载时的嗡鸣。他们在唱星历，每一句歌词都是一个坐标，每一个音符都对应着星辰的轨迹。燃记得这一天，他们在锻造初环的第一根能量导管，那是故乡星最后的荣光。

“……第七旋臂，星尘聚，”师父的锤子高高扬起，火光在他皱纹深刻的脸上跳跃，“锻作桥，连万星——”

光柱里的影像开始晃动，锻铁的声音渐渐被爆炸声取代。燃看见穹顶裂开，看见火焰吞噬了锻造炉，看见师父把这颗晶体塞进他手里，最后一句号子碎在冲击波里。

“它们在看。”

一个念头突然钻进燃的脑海。他猛地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观测站里的迷雾已经围了上来。那些灰绿色的雾霭不再是混沌的一团，而是凝聚成了一个个半透明的轮廓——有的像长条状的星云，有的像多足的星虫，还有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光点组成的虚影，悬浮在穹顶的破洞下方。

它们是雾影族。

流的探测器曾描述过它们的“侵蚀性”，晓的传说里说它们是“记忆掠夺者”。但此刻，燃在它们半透明的身体里，看到的不是攻击性的波动，而是……某种类似困惑的震颤。

他注意到，离能量篝火最近的几个小雾影，身体里正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一段模糊的星轨图、一句听不清的歌谣、一个温暖的光点。那是被它们吞噬的记忆碎片，但此刻，这些碎片似乎被晶体投射的影像激活了，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它们在靠近。”燃握紧了晶体，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它融化。那些雾影没有发动攻击，它们只是迟疑地、一寸寸地靠近能量篝火，靠近那束投射着锻造场景的光柱。那个巨大的虚影甚至微微低下了“头”，仿佛在倾听号子声的余韵。

燃忽然想起晓在出发前说的话：“所有被掠夺的记忆，都是文明自己先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