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微响,灯体竟微微一震,灰烬下的芯火闪了闪。
竟泛出一线暗红的焰苗,仿佛死灰中残余的心跳。
“这不是终点。”她喃喃,声音低得仿佛只说给自己听,“只要心未死,火便能重燃。”
不远处,宁凡躺卧的帐篷内,炭火温吞地燃着。
他尚未醒来,毒素虽已暂止扩散,却仍蜷缩如一只困兽,时而低吟出梦魇中的旧名。
苏浅浅替他掖好狐裘,起身披甲,身影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走至主帐之外,灯火已被她亲手重新点起。
那是从火灯余烬中剔出的最后一星灯芯,以陆岳血染战袍缠绕为芯,浸姒火灰脂所制。
火苗跳动的刹那,哨兵齐齐转头,看到她肩上新纹隐现,眉间无惧,身后,是那盏浴雪不灭的灯。
“我不问你们信不信火神,不问你们认不认姒姓,”
她站在临营高台上,声音沉而不怒,“只问一句——你们,想不想活着,杀出这三军合围?”
风雪之间,有将士喉结滚动,有人捏紧了早已锈冷的长刀。
“将军。”一名年少的姒火卫垂首开口,“刚才……老陆挡下那一刀时,说了句‘莫冷了人心’。”
苏浅浅颔首,那名兵卒蓦地高举战刀,跪于雪地,大声道:
“末将姒炎!愿为姒火再燃一战,至死不退!”
接着一声接一声,似燎原之火般,蔓延在风雪中的营帐之间:
“姒望!愿随将军破雪逆焰!”
“姒季山!愿以火血,为北境开路!”
“姒清!愿守将军,不惧天雷地火!”
……
整座鹰愁涧东岸,夜色如墨,雪未歇,而在那深雪泥泞之上。
一盏微弱的灯火照亮数百双目光,沉默无声,却比任何鼓声更具震撼。
她站在灯前,面无血色,却眉眼凌厉。
灯焰跃动中,她缓缓抽出短刀,一刀割断左腕旧伤处未愈合的疤痕,血落于火中。
火苗顿时升腾一尺,火光中照出她神色坚定,仿佛一道雪原孤炬。
“今夜起,姒火不再思仇,不再避嫌,不再为天命屈膝。”
她抬头望向夜空,那是苍岭方向,远方雷火已在酝酿。
“若地火再醒,便以我血为种,让它——烧出新的天光。”
帐后,宁凡在昏睡中微睁眼,听见了那句来自梦境之外、雪地之上的誓言。
他的唇微微翕动,喃喃如初醒:
“……浅浅。”
而那火灯残光,在夜色中静静燃烧,一如北境将熬过最冷黑夜的那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