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两个、三名士兵陆续走出,或是低声、或是默然。
一一跪下,整整二十四人,在满营死寂中以最朴素的姿态响应了这道饱受争议的调令。
火焰在他们身后渐高,像北境寒夜中的一缕逆光。
宁凡望着这群人,半晌,微微侧首,对副将们道:
“此役,是你们随我,还是我独行?”
那白鬓将终于低头,双手作揖:“末将知错。”
火线重燃,苏浅浅提起那枚焚裂的钢刀残片,随手掷入营中火盆中,刀火交缠,嘶嘶作响。
她缓缓道:“姒火卫,自此组建,代号‘赤纹’。”
“持印者,见本帅如面。”
雁门外第三夜未央。
哨鹰急振而归,黑羽上尚残着冰霜,一声鸣哨撕裂了军营的寂静。
“急报——边烽失联!”
士兵踉跄奔来,手中布卷未展,已听得后头十余骑探马疾驰入营。
盔甲未除,尘雪未落,连翻三跪,声音嘶哑:
“启……启禀主帅——苍岭二十七烽燧,今夜尽灭。”
“所有信标,被拔根摧毁。”
营中霎时如雷霆落地,火把摇曳,士卒倒吸冷气的声响接连响起。
宁凡端坐未语,眼神却瞬间沉下去,像风暴前海面骤起的暗潮。
苏浅浅却已快步走向最近那名探子,接过一只封冻牛皮囊。
她小心解封,布囊中滚落出一具头颅——
被冰封得铁硬如铁石,眉眼已不可辨,唯有张开的嘴中,残留一截焦灼的图纸碎页。
那纸卷半燃,却尚有一角露出蛛网状的脉络图——
苏浅浅指尖骤停,轻轻一颤:
“……是《地火堪舆图》的第三重层线。”
她抬头望向宁凡,眼底有一瞬的怔忡:
“是曾失落于雁南旧矿的那张——那图上标记的,是地火主脉通向……苍岭之心。”
宁凡缓缓站起,半侧身时,肩膀骨处肌肉轻抽,黑甲下鲜血隐透而出。
他伸手接过那残卷,纸灰一触即散,落于掌心,在风中卷成黑灰。
“还有什么?”
探子踌躇片刻,抬起冻僵的手,揭开随行包裹,竟是一个被血渍浸透的破钟骨架。
那钟架残破不堪,却被人用骨骼重新拼合,钉于其上的碎骨如针,刻成蛮文三字:
「祭君血」
宁凡眼神陡然一变,掌心骨节发白:“……这是‘火骨文’,曾见于旧年蛮族献祭图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