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通战鼓急促敲响,山林震颤,火光于雨幕之中交错如星。
营中混乱一瞬,宁昭披甲而出,周身已着玄青铁甲。
披风迎风翻飞,雨水打在她冷峻的脸颊上,双目如炬。
“命全营戒严,后营粮帐封锁,无令不得擅动!”
她的声音一贯冷静,此刻却带着一丝刀锋般的肃杀。
苏翊、顾恪等人迅速分头指挥,亲领小队前往不同方向稳固防线。
火光映出人影奔走、战鼓急响,整个潼岫营寨。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与火光中,被迅速推入战时状态。
然而在暗夜更深之处,另一道异变正在悄然酝酿。
西境后方,马脊岭北段。
此处地势相对平缓,原是南来粮道必经之地。
近年来虽改道绕行,但仍有商旅残道可通。
此刻,一支商队正于雨中缓慢前行,牛车压着泥水,发出沉闷吱嘎声。
车中,老仆躬身跪于地,手中奉上一小瓷碗。
“主子,今晨入的茶,温度还可。”
车内传出一声懒散的轻笑:“雨夜喝茶?不如饮酒。”
声音未落,帘子被微微挑开,露出一张面色苍白。
鬓角微乱的年轻面孔,眉眼极俊,却透着一股倦意与危险。
他接过瓷碗,浅啜一口,忽地皱眉:“这味……不是昨夜那批。”
老仆顿时额头冒汗:“是,是属下昨日在望沙镇临时购得……”
“望沙镇?”那人微笑,目光却凉,“那地方已经进了北荒投递名单。”
他慢悠悠放下瓷碗:“换茶,通知那边——
这批茶也要送进星藤计划的样本库里。任何异常,都不该遗漏。”
雨水滑落他指间,一滴砸入瓷碗,泛起微微涟漪。
他抬眼望向北方,低声呢喃:“要下大雨了……可别把火浇熄了才好。”
北荒,静堂地窖。
雷声由远及近,仿佛一场雷雨也正穿越漫长山道,步步逼近这片早已死寂的土地。
地窖深处,潮湿的砖壁渗着水珠,青灰色的岩层像腐尸的肌肤,阴冷、湿滑,泛着石灰的苦味。
苏浅浅蜷卧在一处昏暗的囚室角落中,双手被拷于背后,腕骨处已有勒痕。
她的鬓发凌乱,发梢滴着水,是日夜冷凝的水珠所致。
她身上仍穿着那身粗布囚衣,因多日未换,边角已有破损,肩头一线血渍干涸,映出她沉默中隐忍的顽强。
这一刻,她的眼睛睁开了。
不同于以往的空洞或愤怒,此刻的她。
眼神深处有了一种极为凝定的清明,仿佛雨夜之后,一盏灯终于稳住了火芯。
她静静侧耳倾听——雷声之外,是某种不寻常的回响。
那是地下潮气与石壁共振时传出的轻微共鸣,不似往日的空寂。
而像是——有某种流动、接近、蠕动的东西,正穿过深层地窖通道缓缓逼近。
她记得沈彦曾提过一句:“星黄藤根须下的脉络并不只是植物。”
当时她未以为意,如今却仿佛有某些记忆突然发光,照亮了某个隐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