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负手走出寒林,落雪未至,寒意却已侵骨。
他回头看了一眼星藤培育地的方向,眼神一如往昔那般冷静而深沉。
仿佛早已预知风起雨落皆非偶然。
夜深时分,天边终于响起第一道清晰的炸雷。
潼岫岭营地上空,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帐顶之上,哒哒作响。
仿佛万马奔腾般从山头席卷而来。
巡营的士卒纷纷加紧披风,营地警报随之拉响三声——
“前线斥候回报,苍岭以南有火光浮现!”
苏翊披甲赶至主帐,雨水顺着他盔甲流下,喘息略重:
“主帅,敌军疑似在岭阴潜伏,风势掩行,正向谷口推进!”
宁昭眼神一凛,沉声下令:“鼓号三通,前军列阵,潼岫谷口,亮弩不出锋,防其夜袭!”
雷声隆隆,雨幕之中,一盏盏军灯接连点亮,如火蛇蜿蜒,照亮了这座被风雨笼罩的山岭。
战争的帷幕,终于在这一夜悄然揭开。风中异兆,未必是风——可能是杀机。
雨越下越急,夜色仿佛被这密不透风的水帘吞没。
潼岫谷下的林线边缘,数道黑影迅捷掠过泥泞的林地。
马蹄被厚布缠裹,无声无息。
人影之间传递着简短的手势,个个身形矫健,眼神冷厉,显然是惯于夜战的精锐。
“目标确认,谷口两侧哨所布防未变,侧翼空隙在旧溪沟西北侧。”
黑影中一人轻声道,语气低哑。他腰间佩刀无鞘,刀身淬黑,映不得一丝光。
“按第三方案,二十息后动作,先破警号,再扰后营。”
另一人指令干脆,“活捉哨将,务必悄无声息。”
“是。”
此刻,潼岫谷西侧的山腰间,一处不起眼的石隙后。
另有一人静伏雨中,他身着一件灰布斗篷,身形极瘦,皮肤泛白。
双目微合仿佛熟睡,唯有指尖缓缓转动一枚细铜指环,似在计时。
忽然,他睁开眼。
风中一缕极轻的异香——不是花,也不是草。
而是一种极细微的焚香味,自谷口方向飘至。
混杂在湿润空气里,若非习惯百毒之人,根本觉察不到。
“果然动了。”他喃喃,声音带着南地口音,却并不粗俗。
他从斗篷内掏出一只小小的哨子,在唇边一吹,哨声极细。
如蝉鸣般潜入雨声,几不可闻。
随即身影如狸猫般一闪,没入黑暗。
而就在这同时,谷口的东南方向,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是巡营哨所的灯杆断裂落地,被大风拍得重重倒下,惊得哨兵惊呼。
“警灯折断!——有异动!”
未等将令落下,黑夜中忽地腾起数束火光,似流星般自谷口两侧飞出。
瞬息照亮山壁,紧随而至的是尖锐破空声,一枚黑色弩箭钉入营外木障!
“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