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那边……”她斟酌着开口,把咸菜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叶昭放下碗,目光沉静。“他动不了兴兰。”他的手在桌上摊开,掌心有粗粝的茧子,“工程质量摆在那儿,谁都说不出话。”
炉子上的水壶咕嘟作响,白汽袅袅上升。沈秀兰看着水汽后面叶昭的眉眼,忽然想起白天在校门口,那个小姑娘给张建国塞糖的画面。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么多年的坚持,总算值得。
叶昭忽然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纸笔。他伏在桌上画着什么,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秀兰凑过去看,见他画的是他们家院子的平面图。
“这里,”他的铅笔点在西墙根,“装个灯。”
笔尖又移到院门处,“拉根铁丝,系上铃铛。”
沈秀兰看着图上细致的标注,连电线走向都画得清清楚楚。
她没问为什么,上次的红漆还留在门板上,虽然刷了漆盖住,仔细看还能看出痕迹。
“明天我找材料。”叶昭收起图纸,语气平常得像是说要添个碗柜。
他抬头看她一眼,又补充道:“灯装亮点,你晚归好走路。”
沈秀兰的心轻轻一颤。她没说过晚上回来害怕,但他都知道。
炉火暖融融地烤着她的脸,她伸手把煤灰盆往他脚边挪了挪。
“店里今天卖了八坛蘸料。”她换个话题,声音柔和下来,“裴晓蝶说能做成罐装卖更好。”
叶昭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王校长介绍的活,”他翻开一页,上面记着几个电话号码,“文化局宿舍要翻新暖气管。”
他们头碰头地看着本子上的记录,沈秀兰的发丝擦过叶昭的下巴。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张建国带二队去接,你管账。”
炉火渐渐弱下去,叶昭添了新煤。铁钳碰在炉壁上,叮当一响。
沈秀兰望着跳跃的火苗,忽然轻声说:“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踏实。”
叶昭转头看她,炉光在他眼里跳动。他没说话,只是把手覆在她手上,掌心粗糙而温暖。
“以前总觉得要争口气,”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现在才知道,有人并肩站着,比什么都强。”
窗外风声渐起,拍打着新糊的窗纸。叶昭起身检查门窗,手指划过窗框的缝隙。
“明天再加层油纸。”他说着,走回炉边时顺手把她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沈秀兰看着他忙活,忽然想起什么。“北戴河的海,”她眼睛微亮,“等案子结了,真能去看?”
叶昭唇角微微一动。“嗯。”他应着,从抽屉里取出工具箱,“先装铃铛。”
他蹲在门边忙活,沈秀兰举着手电给他照亮。
铁丝在他手里弯成合适的弧度,铃铛系上去,轻轻一碰就叮铃铃响。
她看着他的背影,宽阔的肩背挡住门外漆黑的夜。
“好了。”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一阵风过,铃铛清脆地响起来。
沈秀兰关上门,把寒风挡在外面。炉火正旺,粥碗还冒着丝丝热气。
她看着叶昭收拾工具的身影,心里那片空了许久的地方,忽然就被填满了。
“睡吧。”叶昭熄了灯,炉火的光在墙上投下温暖的暗影。
铃铛在风里轻响,一声又一声,像守夜的更漏。
沈秀兰在黑暗里轻轻应了一声。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叶昭推着自行车出门时,铃铛在院门上清脆地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