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张迈的身边倒下了越来越多的士兵,他手中的长枪早已卷刃,脸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隗纯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看着那些在战火中哀嚎哭喊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大势已去。
落门,这座承载了他最后希望的城池,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传令下去,”隗纯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打开南门,让所有弟兄们……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
“将军!”张迈虎目含泪,“您呢?您怎么办?”
“我随你们一起走!”隗纯将佩剑重重地插入脚下的城墙砖石之中,剑身没入大半,只留下剑柄在外,“今日,我隗纯与落门共存亡!”
“将军不可!”张迈急忙上前想要阻止。
“执行命令!”隗纯猛地一挥手,打断了张迈的话,“告诉弟兄们,跟着我,杀出去!”
南门的城门在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中,终于被彻底撞开。
早已埋伏在外的景丹见状,立刻指挥弓弩手万箭齐发,试图阻止隗家军的突围。
但隗纯早已抱定了死战的决心,他一马当先,手中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保护将军!”张迈和残余的护卫们紧紧跟在隗纯身后,与追击的冯异军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此时,冯异策马立于不远处的山坡上,冷眼观望着城下的混战。他看到隗纯亲自率部突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将军,隗纯要逃!”身旁的亲兵指着远处混乱的战场说道。
冯异微微点头,缓缓说道:“由他去吧。穷寇莫追,而且,他手下的这些兵将,若是都拼光了,日后倒少了一群麻烦。”他顿了顿,又道,“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另外,派人去趟洛阳,将这里的战况……禀报陛下。”
“是,将军!”亲兵恭敬地应道。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落门城染上了一层凄艳的血色。
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哀嚎和胜利者的欢呼。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天的血战,最终以冯异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隗纯虽然侥幸逃脱,但他麾下最精锐的三万将士,如今已所剩无几。
冯异缓缓收回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
“公孙将军,”清虚道长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捋着胡须说道,“隗纯虽逃,但已不足为惧。接下来,我等便可一鼓作气,平定整个陇右。”
冯异微微摇头,淡淡地说道:“道长,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隗纯已是我囊中之物,不必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安抚陇右百姓,恢复生产,让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早日重现生机。”
清虚道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深深的敬佩。
他深深地看了冯异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残月悬挂在墨色的天穹之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冯异独自一人站在中军大帐之前,望着南方,久久不语。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隗纯一日不死,陇右便一日不得安宁。但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