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短促而稳定。她刚从一次短暂的昏沉中清醒过来,药液还在静脉里缓慢推进,太阳穴像是被细线勒着,一跳一跳地疼。但她没动,也没开口叫人,只是睁着眼,盯着白板上那串数字:07-23。
苏悦站在控制台前,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调出生命体征监测界面。血压略低,脑波仍有些许震荡,但比半小时前平稳了许多。她没说话,只是把一支新的镇定剂推入输液通道,动作轻得像在调整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周振国和李文昭。”林晚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十年前能源局b7项目组的两名工程师,一个负责结构维护,一个主管信号调试。深井计划封存前,他们是最接近系统核心的人。”
老陈抬起头,手指停在键盘上方。“档案系统查不到他们的信息。不只是退休状态,是整条记录被抹过。登记住址、社保编号、医疗档案,全都断了。”
“但人不会凭空消失。”林晚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找痕迹。他们活过,就得留下数据——水电、医保、交通卡,哪怕一次超市付款记录。”
小舟立刻调出城市基础服务数据库,开始交叉比对。他以b7区废弃防空洞的施工周期为锚点,反向推演当年技术团队的驻场时间,再结合能源局内部调度日志中的零星记录,筛出三个曾长期派驻现场的小组。其中两人,名字与林晚提供的完全吻合。
“周振国,六十八岁,原结构组组长,有腰椎旧伤记录;李文昭,七十一岁,信号系统主控,患有轻度帕金森。”小舟一边说,一边将两人的基本信息投上主屏,“但问题来了——他们从五年前起就不再使用任何实名电子服务。医保没刷过,水电账户注销,连交通卡都停用了。”
“这不是正常退休。”老陈皱眉,“是刻意断联。”
林晚睁开眼,“有人不想让他们被找到。”
苏悦接话:“那我们就不能走明路。”她调出医疗系统权限界面,“我有个办法。周振国的病历显示他需要定期做电脉冲理疗,这类治疗不在社区诊所进行,必须去专业康复中心。我查了城南三家具备资质的机构,过去六个月里,有一名未登记身份的老人每周三上午固定出现,体型、步态与周振国高度吻合。”
“时间规律。”林晚点头,“说明他依赖治疗,无法中断。这是突破口。”
“我已经让无人机在那家中心外围布控。”苏悦继续说,“今天早上他离开时,我们拍到了行走路线。按平均速度推算,他的住处应该在五公里范围内,且靠近老城区——那边有不少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位宿舍,产权复杂,很多住户没登记电子地址。”
小舟立刻接入社区能源监控网络,筛选出老旧住宅区中用电模式异常稳定的几处。他排除了商业用电和集体宿舍,最终锁定两栋独立住宅楼,每栋只有两户人家。通过热感成像比对夜间活动轨迹,其中一栋楼的东侧单元,凌晨五点有规律性灯光亮起,与周振国早起服药的习惯一致。
“就是这儿。”小舟放大图像,“没有摄像头,没有联网门禁,但屋顶装了老式太阳能热水器——说明住户习惯自给自足,排斥外部监控。”
林晚看着画面,缓缓坐直身体。“我们不需要立刻接触。先确认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系统逻辑。”
老陈这时敲了敲键盘,调出另一组数据。“通信协议的事也有进展。”他指着屏幕,“我在城西废弃数据中心翻到了一份未归档的维修日志,编号d-447。里面记录了一次现场调试,时间是深井计划终止前三个月。最关键的是——附带了一段原始信号波形图。”
“真实信号?”林晚问。
“是。不是模拟数据,是终端设备在现场发送的调试指令。频率、振幅、加密方式都完整保留。”老陈放大波形,“我已经和小舟提取的协议格式做了匹配,误差在0。3%以内。这意味着,如果我们按这个波形设计发射器,系统很可能会把它识别为合法维护终端。”
“不是百分之百?”苏悦问。
“没有设备能完全复刻十年前的信号特征。”老陈坦白,“尤其是硬件老化带来的微小偏移。但只要我们控制在系统容错范围内,就有机会通过验证。”
林晚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就够了。我们不需要完美,只需要足够接近。”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在“策略”一栏写下新的内容:
-锁定目标人物生活轨迹
-获取原始信号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