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尧霎时会意,向前一跃而起,撞进人堆里。前排几个护卫扑上去过招,无奈都不是青尧的对手,被硬生生撞出一条路。
谢君乘趁着混乱中的空隙往前走。不时有人冲上前要阻拦,他亦不得已出手将人掀翻。轻而易举地放倒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以后,谢君乘在转身格挡的时候忽地察觉到某一处藏了一个伺机而动的身影。
那人却迟迟不出手,在等什么?
不对。他并非等待,而是观察。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君乘尚不敢庆幸方才一直留手,逐渐显得顾此失彼,攻势骤降。弱点暴露出来以后,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将他缠住。分身乏术间,谢君乘留意到角落处的异动。
只见一道迅捷的黑影自檐下暗处掠过,光影还在摇曳不止,影子卷着寒风直冲谢君乘而来。电光石火间,后边的青尧再也顾不得任何后果,踹翻了面前的人扑到谢君乘身前,架着手臂挡了当空一脚,连退几步,又被一拥而上的护卫缠住。
错乱的光影中,谢君乘已经认得这人是谁,从接连几招里面摸索到对方出手时游移不定,好像时而在试探他,时而又收不住狠厉。
谢君乘忽然装作踉跄后退,余光瞥见高邑力道刚猛地出拳,侧身要闪躲时堪堪慢了一拍,正好以肩头挨了这一拳,重重地向后摔去。
几近下死手才挣脱出来的青尧向前扑过来,一把接住谢君乘,同时拔剑出鞘,满脸杀意地指着愣在原地的高邑。
乱糟糟的场面霎时沉寂,谢君乘捂着肩膀躺在地上,神情痛苦。
高邑浑身僵住,连同后面的一群护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君乘缓了好一会儿,猛地咳起来,想说什么又难受得说不出口。
第十九章
青尧怒道:“你们竟敢出手伤了侯爷!王府就如此没有尊卑王法吗?”
他厉声谴责的还是面前这群人,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康王,给彼此留了商量的余地。
高邑率先跪得扑通一声响,说:“请侯爷降罪。”
谢君乘有气无力地说:“连……连兄长的人还未见到,就要……遇此杀身之祸,我……我……险些死不瞑目……”
一群护卫纷纷咽了一口唾沫,噤若寒蝉。
杀身之祸……这事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原先只想尽职尽责拦住这个他,被拳打脚踢也处处留手不敢伤人,可怎么突然就变成死罪了?
高邑合眼叹息,回头吩咐一人把康王请过来,又重重磕了个响头,贴着冷硬如铁的地面,说:“侯爷要杀要剐,卑职绝无怨言。天寒地冻,还请侯爷先移步屋内休息。”
谢君乘又按着肩头哼了几声,才由青尧扶着起身。高邑想上前帮一把,青尧的剑锋毫不客气地将他拦在几步开外,没好气道:“你还想寻机会下手不成?”
高邑登时推开让路。
谢君乘难道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紧随其后,领着几人进去伺候,借着屋内的灯光匆匆一眼,只见谢君乘鬓边渗着冷汗,脸色苍白,最初还咄咄逼人的模样已经消失无踪,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谢君乘知道高邑还在打量自己,冷冷地抬眸扫了他一眼,一副身正不怕影斜的神色,将对方压得跪在面前不敢抬头。
这个诡计多端的王府还不知道藏了什么盘算在,谢君乘那一句“滚出去”涌到嘴边又生生忍住。
赵庆瑨闻讯匆匆赶到时,看到眼前这一幕,满脸的惊讶、担忧和愠怒毫不掩饰地全交织在脸上,复杂的目光在谢君乘和高邑两边来回几遍,似乎在酝酿什么。
“荒唐!”他怒喝一句,先上前狠狠踹了高邑一脚。
谢君乘视若无睹,自康王走进来,连起身行礼都懒得动,视线就一直朝赵庆瑨身后寻去,死死盯着门外的凄寒夜色。
江澜想起帷帽没有拿,中途折返回去取,比康王迟了片刻才到,波澜不惊的神色一如往常。
只是二人视线相碰那一刹那,竟同时默契地一愣。
赵庆瑨方才已经放弃游说,私以为如此轻易为情所困的人不宜纳入麾下。如今看到二人相见,心中那点将信将疑的苗头又蓦地窜起来,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目光却不在温热的茶水。
气氛凝固须臾,门外灌进一阵寒气,案几上的烛影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