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剑斜斜插在雪地里,剑穗上的冰碴随着步伐簌簌坠落。我用玄袍下摆裹紧怀中的青铜鼎,鼎身传来的龙族残魂气息如同细碎的呜咽,每一步踏在断魂崖的冻土上,都像踩在千年前族人的骸骨之上。
掌心的本源龙珠还残留着温暖,可龙纹胎记边缘却时不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自冰封峡谷触碰幽冥花残骸后,这异样便如影随形。方才清点鼎中龙族遗骸时,指尖划过墨鳞残留的龙元珠,那丝微弱的意识突然震颤,像是在警示什么,可我凝神去探,却只捕捉到一片虚无。
“殿下,前面就是断魂崖的龙墓入口。”血屠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玄袍上的冰洞还没来得及修补,裸露的龙鳞在寒风中泛着青紫色。骨鞭被他缠在手腕上,断裂的杖尖用布条草草裹住,那是昨夜与雪狼群厮杀时留下的痕迹。
我抬头望去,断魂崖北麓的风雪比三日前更烈,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下一瞬就要砸在结冰的崖壁上。龙墓入口隐在一道冰缝后,冰缝两侧的岩壁上刻着古老的龙族符文,符文早已被风雪磨得模糊,却仍能隐约看出是“镇魂”与“守灵”的纹路。
“林风,你去布结界。”我将青铜鼎递给血屠子,指尖在鼎耳上轻轻一触,“用守龙人最外层的护灵阵,别让任何邪祟靠近。”
林风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三张黄色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在寒风中竟未冻结。他蹲下身,指尖蘸着自己的精血在符纸上补全残缺的符文,玄色道袍的下摆扫过积雪,露出里面磨破的裤脚——这还是三个月前在山神庙,张老汉用粗布给他缝补的,如今布料上还沾着淡淡的山参香气。
“师兄,你看这个。”林风突然举起符纸,我凑过去才发现,符纸上的朱砂竟顺着精血的纹路,隐隐透出黑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护龙匕在掌心剧烈震颤,“这是……邪气侵蚀的迹象,可我们明明离冰封峡谷已经有五十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龙纹胎记。指尖刚触到布料,就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蠕动。我猛地扯开玄袍领口,只见原本纯金的龙纹边缘,竟爬着几缕极淡的黑色纹路,像是墨汁滴在宣纸上,正缓缓向胎记中心蔓延。
“是蚀龙蛊。”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冰缝后传来,伴随着玉杖敲击冰层的清脆声响。我瞬间握紧青锋剑,龙翼在背后展开半扇,金色的鳞片在风雪中泛起冷光——来人的气息既不是龙族,也不是守龙人,却带着一股与灵脉相通的纯净力量。
冰缝后走出一位身着素色道袍的老妪,道袍上绣着暗青色的守龙纹,纹路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袖口,每一针都像是用灵脉之力织就。她满头银发用一根玉簪挽起,玉簪顶端镶嵌着颗鸽蛋大的蓝色宝石,宝石中隐约能看到绿色的灵脉在流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眼白是淡淡的青色,瞳孔却如深潭般漆黑,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秘密。
“玄清长老?”血屠子突然收起骨鞭,语气中带着惊讶,“千年前守龙人部落的大长老,你不是已经……”
“我在灵脉深处沉睡了九百年。”玄清长老的玉杖在冰面上一点,冰层下突然冒出几株嫩绿的草芽,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气,“昨夜感应到本源龙珠的气息苏醒,才从沉睡中醒来。云龙殿下,你身上的蚀龙蛊,是黑甲尊主用幽冥花残骸种下的吧?”
我握紧青锋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老妪竟能一眼看穿蛊虫的来历,甚至知道黑甲尊主的存在,她的身份绝不简单:“长老既知蚀龙蛊,可有解法?”
玄清长老的目光落在我胸口的龙纹胎记上,眼神中带着惋惜:“蚀龙蛊以龙族龙元为食,一旦侵入经脉,便会顺着龙血蔓延,最终吞噬宿主的神智,将其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唯一的解法,是极北冰原的冰灵泉——那里的泉水蕴含纯粹的灵脉之力,能暂时压制蛊虫,但若想彻底根除,还需本源龙珠与龙族皇室的心头血结合。”
“冰灵泉……”血屠子突然皱起眉头,玄袍下的龙鳞微微发烫,“千年前我曾听兄长说过,冰灵泉是守龙人与龙族共同守护的圣地,可后来因为血狱门的袭击,泉眼被封印了。而且现在冰灵泉的方向,正是黑甲尊主的势力范围。”
我将本源龙珠从怀中取出,龙珠在掌心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玄清长老眼中的复杂情绪。龙纹胎记的灼痛越来越烈,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龙元正在悄然紊乱,方才压制的蛊虫,似乎在听到“冰灵泉”三个字时,变得更加活跃:“不管前方有什么陷阱,我都必须去。不仅是为了解蛊,更是为了查清黑甲尊主的阴谋。”
玄清长老突然躬身行礼,玉杖上的宝石发出耀眼的蓝光:“老身愿随殿下前往。冰灵泉的封印,只有守龙人部落的血脉才能解开,而且……”她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黑甲尊主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还有冰灵泉下藏着的‘灵脉之心’。”
护龙匕的温度忽冷忽热,骨柄上的龙纹像是在呼应玄清长老的灵脉之力,发出淡淡的绿光。我站在一旁,看着云龙师兄将本源龙珠握在掌心,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在忍受蛊虫带来的灼痛——方才他扯开领口时,我清楚地看到那些黑色纹路,像毒蛇般缠绕着金色的龙纹,让人心里发紧。
“师兄,你体内的蛊虫会不会在半路发作?”我忍不住开口,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护龙匕的刃口,“我们不如先在断魂崖休整几日,等你状态好一些再出发。”
云龙师兄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他的青锋剑斜插在雪地里,剑身上的银白圣光比昨日黯淡了不少,显然蛊虫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灵力:“林风,我们没有时间了。你以为黑甲尊主会给我们休整的机会吗?他既然种下蚀龙蛊,就一定有后续的计划。”
血屠子将青铜鼎放在冰缝前的石台上,骨鞭在掌心绕了两圈:“云龙说得对。方才玄清长老说冰灵泉下有灵脉之心,那东西若是被黑甲尊主得到,他就能控制整个极北的灵脉,到时候别说解蛊,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玄清长老走到石台前,玉杖在青铜鼎上轻轻一点,鼎身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鼎中蜷缩的龙族遗骸。那些遗骸早已失去血肉,只剩下银白色的骨骼,骨骼上还残留着黑色的邪气纹路,显然是被幽冥花折磨致死:“先安葬族人吧。龙墓中的镇魂阵还能启动,至少能让他们的残魂得到安息。”
我跟着他们走进冰缝后的龙墓,墓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发光的冰晶,冰晶中隐约能看到千年前龙族的浮雕——有龙骑士驾驭巨龙翱翔的画面,有守龙人与龙族共同祭祀的场景,还有血狱门袭击时的惨烈厮杀。每一幅浮雕都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龙族曾经的荣耀与苦难。
龙墓的主墓室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棺,石棺上刻着始祖龙的虚影。玄清长老将玉杖插入石棺前的凹槽,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语:“以守龙人血脉为引,召天地灵脉,启镇魂之阵——守灵咒!”
蓝色的灵脉之力从玉杖中涌出,顺着凹槽流入石棺,石棺上的始祖龙虚影突然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龙吟。血屠子将青铜鼎中的龙族遗骸一一取出,放在石棺周围的石台上,每放下一具遗骸,石台上就亮起一道金色的光纹,将遗骸包裹其中。
云龙师兄站在石棺前,掌心的本源龙珠突然飞起,悬浮在石棺上方。他闭上双眼,第三只眼睛中的星辰图缓缓旋转,金色的龙气从他体内涌出,与本源龙珠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以龙族皇室之名,召先祖之魂,安族人之灵——龙安咒!”
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墓室,那些龙族遗骸在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石棺上的始祖龙虚影中。虚影发出一声欣慰的龙吟,缓缓沉入石棺,石棺上的光纹也随之黯淡下去。
“好了。”云龙师兄收起本源龙珠,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捂着胸口,显然刚才的咒语消耗了不少龙元,“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冰灵泉。”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龙墓,护龙匕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骨柄上的龙纹闪过一丝黑色。我急忙停下脚步,将匕首凑到眼前,只见龙纹中竟爬着一缕极淡的黑色雾气,与云龙师兄身上的蚀龙蛊气息一模一样。
“怎么了?”玄清长老注意到我的异样,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传来一股清凉的灵脉之力,顺着我的手臂流入护龙匕,黑色雾气瞬间消散,“这是蚀龙蛊的邪气,看来蛊虫的力量已经开始扩散了。云龙殿下体内的蛊虫,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想起昨夜在冰封峡谷,云龙师兄为了保护我,用身体挡住腐心藤的攻击;想起他为了净化被控制的龙族,不惜引爆自己的龙元。如果他真的被蛊虫控制,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我该怎么办?
“林风哥哥,别担心。”灵灵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绿色的光点在我掌心浮现,“护龙匕中还有我的一丝灵脉之力,若是师兄的蛊虫发作,我可以暂时压制它。但你要记住,解蛊的关键,还是在于师兄自己的意志。”
绿色光点渐渐消散,掌心却残留着温暖的气息。我握紧护龙匕,抬头望向远处的风雪——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要守护好云龙师兄,守护好这最后的龙族血脉。
骨鞭上的倒刺还在咯咯作响,这是兄长留下的遗物,千年前陨龙渊一战,兄长就是用这柄骨鞭挡住了血狱门的千军万马,最后却被墨渊偷袭,尸骨无存。如今我握着它,站在断魂崖的龙墓前,仿佛还能感受到兄长残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