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从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戏词曲谱,言道:“我是白事先生,总会遇到别人家里搭台唱冥戏的事,耳濡目染,听得多了,便也略知一二,这很合理。”
柳素娥原没太在意,可当她接过戏本,看到上面的戏词时,却瞬间被吸引了心神。
“九天执簿掌乾坤,卫房宫中注凡尘!
左手母瓶注福禄,右手如意护儿孙。”
当柳素娥看到恶毒大妇害人,致使二娘子产难危急时,保生娘娘显灵的戏词及时出现:
“花开花谢由天定,母难子危怎由天?
取我杨柳甘露盏,稳她胎元,护她魂安!”
后面是新生儿的啼哭声,还有保生娘娘惩治恶人,赐福二娘子的戏码。
此为第一折戏,后面还有四五折情节截然不同的戏码,关键是这些情节环环相扣,不似编造,就仿佛戏外果真发生过这些事一般。
再看‘猫儿神’和‘八纛开疆镇山河’的戏词,前者与‘护婴记’一样出彩,至于后面为八旗元帅所做的戏本前面倒是颇为纪实,后面八旗元帅变作门神,震慑宵小的戏词,则多少有些虚浮。
不过即便如此,放在当下,那也是极为出彩的戏词了。
“徐大哥是打算让我来唱这些戏?”
徐青沉吟道:“护婴记和猫儿神由你来唱,至于八旗元帅的戏。便由我来吧!”
“徐大哥也会唱戏?”
徐青无奈道:“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我总不能像那班主一样,不把人当人看”
这些年徐青超度的尸体数以万计,里面梨园大拿可也有过几位,再加上天心教青罗还有假霸王这俩师兄妹,他想扮那八旗元帅,却也不难。
两人说话间,六十来岁的郭东阳喘着粗气上了二楼。
“徐老弟,这一出戏再讲几日,等到西市戏苑重修的事彻底传开,柳老板的名儿在津门便该无人不知了!”
徐青拱手笑道:“有劳郭兄出马,等过两日还请郭兄再添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半月后,七月七日,临江县菜市口,柳老板和梨园一众大拿免费登台演出,期间除了霸王别姬、锁麟囊等一众名戏老戏外,还有三折新戏放送。”
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徐青离开茶楼前,随手取了几张符箓递给郭东阳。
“郭兄,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能驱灾除厄,甚是灵验,还望老兄贴身佩戴,时常安康。”
徐青看着身边人,诸如王陵远、郭东阳一点点变老,心里多少有些怅然。
这些人已经年迈,入不得门道,修不得玄门道法,况且如今恰逢五浊恶世,修正法者少之又少,徐青会的又多是邪法妖法,传不得世俗中人。
且即便他有心传授,别人却未必就能修行。
那天师府为了寻找资质出众的弟子,尚要拿着镜子,在各州各府走街串巷来回的映照,就这近百年来,也只收了七位真传,一位灵童。
“天师府看人资质是看影子多寡,两影算不得真传,只有三影或三影之上才能被天师器重,也不知那坐镇天师府的老天师有多少条影子。”
徐青对天师府的门内传统文化了解颇深,那灵阳子三条影子是因为和天心教金罗赌钱,害死了自个爹娘。李鹤一则是因为没有吃到火烧和糖果子,便赌气诬陷自家母亲清白,害死了亲娘,这才有了两条影子。
天下的害人精数不胜数,但害了亲人,斩断尘缘,能增加修行天份的‘天才’,却是少见。
“这天师府自诩修的正法,所行之事却半点不像正经门派,可惜我虽行中道,但所修之法却不是正道。”
徐青内心嗟叹,他能做的只有赠送些丹药、符箓,让那些故友无病少灾,度过一生,至于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回返临江县的路上,徐青租赁了一辆马车,中途除了偶尔与柳老板探讨周年大戏的编排事宜外,他还旁敲侧击的问柳老板以前有无接触过神道巫觋。
柳素娥身上的影子和常人不同,在徐青看来,若无那棵柳树倒影,她未必能在聻境中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