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基疑惑接过来看,旋即面色便是一变,原来这是份关于抚标参将赵建功杀良冒功的材料。
材料很厚,足有十几页纸,上面详细写明赵建功如何拿灾民冒充教匪请功,又于何日何地做那丧尽天良之事。
真实性没有问题,是根据抚标官兵供词整理的。
当然,是赵安让徐霖等人私下搜集的,那赵建功并不知此事,因为赵安的“萧规曹随”,这会包括赵建功在内的抚标将领都在傻乎乎的等着朝廷封赏呢。
“赵参将剿匪斩首数千级?好大的战功!然却是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战功,当真是可杀!”
赵安的脸色早就变得阴沉,锐利眼神直直盯着张诚基,“按察使司掌一省刑名驿传,亦有稽查武官之责,张兄觉得这等杀良冒功之徒,该当何罪?”
张诚基愣了下,忙道:“若此事属实,下官即刻命人彻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臬台大人似有难言之隐。
赵安淡淡道:“这里并无外人,张兄有话但讲无妨。”
“是,是”
臬台大人犹豫了下,还是说出赵参将乃是前任巡抚大人朱珪提拔之人,朱大人刚回京任职,安徽这边就对其提拔之人大动干戈,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也坏了官场规矩。
再说,这些抚标所立之功朱珪都曾上报朝廷,现在予以推翻是不是会引起官兵不满?
明面上是一个参将,但牵涉的军官绝不在少数。
那些丘八哪个是善茬?
万一因此激起抚标哗变,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大清开国到现在,绿营兵变哗乱乃是常态,十年前河南绿营就曾公然哗变,因几个赌钱的士兵被地方拿获,那绿营竟然集体鼓噪起来将知府、知州等官员给绑了,事情闹的很大,杀了上百人。
“张兄有此顾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本官奉圣命署理巡抚事,便要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安徽的百姓!若明知官兵做下这伤天害理之事不闻不顾,本官有何面目再饮安徽的一碗水,再吃安徽百姓的一粒米!”
说话间,赵安已愤愤而起,手指所向正是恭放在案桌对面的遏必隆刀,“我等为官之人若不能替百姓做主,都当死于此刀之下!我如此,张兄亦如此!”
听了这话,臬台大人心中猛的一紧,赶紧起身道:“半月之内,臬司衙门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言外之意这案子他张诚基管了,赵大人放心好了。
见状,赵安脸色稍缓,却是纠正道:“错了,不是给我交代,是给朝廷交待,是给百姓交代!唉,这场大灾下来百姓本就极苦,未想还遭此人祸,一想到那些被官兵无辜杀害的灾民,我这心就痛,痛,痛啊!”
肉眼可见藩台大人好像心肌梗塞般捂胸作难过状。
“是,是。”
臬台大人连忙点头,也觉抚标那帮将领做的太过,之前不知便算了,现在知道了不有所作为也确是对不住脑袋上的顶戴。
而且,赵有禄将此事告知于他显然也是希望他这臬台能替死去百姓做主,他若当睁眼瞎,赵有禄万一将此事上报朝廷,皇上震怒同样没他好果子吃。
朱珪虽是清流领袖,可他与朱珪并无深交,犯不着为此得罪“龙种”,何况这案子真由他办下来,朝野定然轰动,一个能臣干吏的评价还能跑了?
想到这里,臬台大人的心也定了。
办,必须办,且一定要办成铁案!
让安徽百姓知道安徽不是只有一个赵青天,还有他张青天!
“也不用等半月,我看明天就先把人拘了,不过臬司衙门的人不能直接去军营抓捕,届时我以朝廷封赏下来为名将人召来,张兄带人一一抓捕便是。”
如何抓捕赵安早就想的很周到,还有什么比开会拿人更安全的。
臬台大人自是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