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闲田少而闲人多,大量的无产者既没有基本的生产资料,也没有充足的工作机会,他们只能或佃或奴的由人压榨,才能维持悲惨的生存状态。
关中水土皆有主人,眼下的张岱也做不到从那些老钱豪族手里抢过良田沃土来分给贫寒百姓,只能另辟蹊径的创造新的产业和岗位,暂且安置一部分游食亡人等已经被排挤出社会分工的悲苦人群。
他固然也不是什么高尚无私之人,但跟当下这些食惯腥膻的肉食者相比,总归是有着更能共情大众的能力,和愿意推动社会变革的勇气。
张岱将这些求见的名帖翻看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事,倒是把各种京官职务都了解了一番。
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些人无论来不来拜访,对于他们最终的考课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谓谁没来会记得很清楚,这也只是一句谑言而已,如果真需要对谁进行特殊的处置,你来不来都会收拾你。
张说这一次担任考课使,基本上算是其政治生涯的一次回光返照,主要还是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只要不是官员行径实在太过恶劣、受到上司下属的一致厌弃,便也不会穷究不放。
因此这上百人的名簿,张岱最后只挑选了一些清闲司署的词臣文士们今晚在家接待,大家凑在一起闲聊些实事,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人情上的抚慰。
至于那些要司官员,则就没有选择太多。张说淡出时局已久,朝中人事也变幻几番,如今在朝担任要职者,往往各有所属,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一次考课便改投张说门下,招聚家中反而会惹人非议,让人抨击张说故态复萌。
虽然实情也差不错,张说必然也会借此机会进行不少台底交易,但这种事终究还是宁叫人之、莫让人见,毕竟如今的张说已经不复早年的强势,遗人话柄最终也只是让儿孙受累。
张岱这里选定名单,前往韦家投帖的家人也返回来,告知韦家可以在过午申时以后在家接待他。
他看看天色已经将近正午,于是便回到书房里,挑选了几份时流名家的书法墨帖还有艺文选集,作为前往拜访的礼品。
韦家那是货真价实的关陇老钱,甚至李家老祖李虎还没来到关中,人家先人已经是此境豪宗。
韦陟兄弟乃是西魏北周名将韦孝宽的直系后人,家世也是显赫又富贵,真要送什么财货珍宝,人家未必没有,还不如干脆投其所好,表达一份心意即可。
午后时分张岱便离开家门,途中先往平康坊去看了看宅邸建造速度,工匠们一如既往的正在勤恳造屋。
“当下工事进度,六郎还满意吗?”
陈东匆匆迎上前来笑语问道。
张岱闻言后便也点点头,接着便又说道:“不日便要到上巳节,倒也不必赶工,连日来工匠们也辛苦,便且在家休息一日,与家人们共贺佳节。工钱照给,另外再各给一百五十钱过节费,钱也不多,取一个共度佳节的意思。”
“这、六郎实在是太仁义了!多谢六郎,六郎给钱过节,还不快来多谢六郎!”
陈东闻言后又是一喜,连忙转身向着工地上众人挥手高呼道,众人闻听此言,也都不由得笑逐颜开,各自放下手中活计,向着张岱拱手道谢。
在众人一片道谢声中,张岱又来到堂前小湖,看到那些移植的花树正有专人悉心教导,便也放下心来,又交代几句后便离开这里,向横街北面的安兴坊而去。
他再到安兴坊来,倒不是又想见云阳县主了,虽然的确想再见,但眼下还是正事重要。韦安石家同样在安兴坊内,如今其子韦陟、韦斌都居住其中。
韦家在坊中十字街东北,张岱入坊后来到其宅门前,也正到了约定的时间,便见到韦家兄弟俩全都站在前庭相候,显得对他的来访也比较重视。
张岱见状后连忙翻身下马,向着迎出家门的两人便拱手笑道:“但使一门子阶前相候即可,岂敢当贤昆仲俱出来迎!”
“张郎不必客气,往常往拜燕公,多劳张郎出入相引,如今幸得来访,自应具礼相迎!”
韦陟三十几岁的年纪,其弟韦斌也是年方而立,兄弟两人微笑出门,一左一右的将张岱邀入家中。
这热情有礼的态度不免让张岱有些受宠若惊,对于此行目的也充满了乐观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