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今天是新历215年10月21日,是您沉睡的第920天。。。。。。”
院落寂静,任声晚依旧坐在那棵老槐树下。
风卷着细碎的枯黄掠过衣襟时,他才真正觉出“醒着”的实感。
小幽在汇报着他沉睡期间的点点滴滴。
可于任声晚而言,不过是眼睫一阖一睁的间隙,九百二十个晨昏已在指缝间折损。
像被狂风卷走的纸页,连边角都抓不住。
而缺失的这些岁月,即便有小幽细述经年事,却不及亲身半缕长。
更何况关于莫爻离开的这两年,连小幽这里也是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像被谁刻意从时光里剜去,空得让人心头发沉。
他仍清晰地记得自己‘睡着’前,莫爻说的话——
“你乖乖睡,睡醒了,雪就停了。”
“安心睡吧,睡醒就能看到我。”
如今这槐树叶片边缘开始微微泛着黄,雪确实是停了。
唯独那句“睡醒就能看到我”成了断章。
他睁眼时,没有看到莫爻。
只看到被血色浸漫的城池,骷髅在街角游荡,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像被惊飞的雀鸟。
而那本该在自己身边笑脸相迎的人,正独自站在街上接受万民声讨。
任声晚看到莫爻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衣服。
他想着,今日这身红,该是他欢喜的模样。
至少起初是这样。
可待视线再近些,莫爻脸上那两行从眼尾滑落的血泪,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眼底,疼得他指尖都蜷了起来。
这一刻再看那红衣,竟分不清是本就这般浓烈,还是被血浸成了这样。
新纪年的植物枯荣并不跟着季节走,想开了就开花,想不开了就落叶。
别看这老槐树叶黄了,可今儿这天暖和着呢。
金箔似的光透过枝叶缝隙,碎在任声晚的脸上,晃得人眼晕。
树叶随风摇曳,光影伴着冥幻蓍的暗香浮动。
可那暖意却像隔了一层冰,怎么都渗不进这方小院的角落,连空气都透着冷。
门是开着的,莫爻就站在门口,看着院中那个懒洋洋窝在躺椅里的身影。
任声晚指尖搭着椅边,连慵懒的姿态都和两年半前一模一样。
风把槐叶吹得轻晃,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折了个角,又回到了从前,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又好像是从920天前被切了一刀,今天再被切一刀。
中间这一段,像是平行时空交错的虚幻的噩梦。
莫爻收敛气息静静地站在门口,有些不敢上前。
是怕院中那股散不去的冷意冻伤自己?
还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平静——像怕碰碎了停在花叶上的蝴蝶,稍一动作,便会让它振翅飞走,再也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