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但耐用。
这间不到50平的老公寓外表平平无奇,临街的外墙还爬着爬山虎,但推开窗就能俯瞰稍远处整个法学院图书馆的穹顶。
三年前房东移民前和他签的协议很特别——"十年长租折抵半价,到期优先购买"。
教授们都笑他傻,说老旧社区的房价根本不可能涨。
现在看,倒是他赚了。
指尖扫过门厅的黑胡桃木挂衣架,镀铜的挂钩上仍挂着他的羊绒围巾,落了三年的灰,却连个虫蛀的破洞都没有——伦敦萨维尔街的定制款,能防蛀的那种。
往里走,客厅沙发扶手上扔着那本没读完的《程序正义论》,精装版的烫金书脊在灰尘下微微反光。
书桌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票据——柏恩法学研讨会的邀请函,往返头等舱的登机牌还夹在里面。
厨房的保温杯里甚至还有半杯咖啡,早干了,但内胆是999银镀层的,居然连氧化都很少。
当年导师总说他有洁癖,连个杯子都要买德国实验室专供的。
现在这些都成了证据。
证明他曾经多么理所当然地拥有这一切——
优质。体面。值得信任。
直到那个晚上。
那个将他从这一切中粗暴抽离的夜晚。
皮肤蹭擦过桌角的刹那,于白突然意识到——他正像个贼一样站在自己的家里。
镀铜挂钩上的羊绒围巾,他已经没机会戴了。
精装烫金的法学典籍,他现在翻开只会留下不该留下的指纹。
就连这间公寓都成为某种讽刺——法律给予他的"居住权",却需要他越狱才能踏足。
那些熟悉的物件此刻都变成了利刃,划开他被监狱生活磨出的层层茧子。
窗边的钢琴漆书架上,他获奖的法学论文奖杯依旧锃亮,倒映着他如今削瘦的轮廓——囚服、手铐勒出的红痕、狱警随手剪短的头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咙深处涌起一股苦涩,比监狱里劣质咖啡的渣滓还要难以下咽。
窗外,法学院图书馆的穹顶依旧威严。
窗内,尘埃在光束中静静漂浮,像一场永远落不完的雪。
最刺眼的是书桌上那帧本科毕业合影。
——白衬衫,没系领带,院长亲自为他别上优秀毕业生徽章。
照片里的阳光那么亮,连他微蹙的眉头都透着意气风发的矜持。
"啪"的一声,于白反手扣倒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