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执行任务时,智能战术目镜突然花屏。
那一刻我竟感到解脱,就像终于被允许使用自己的眼睛。
凭着肌肉记忆完成战术动作时,后颈汗毛突然直立——就像父亲说的"后脑勺发麻",那是人类对危险最原始的感知。
现在我在便签纸上记下每个疑犯的眼神颤动,就像父亲当年教我的。
全息记录仪拍不到这些,但老警督的笔记本里写满了这类细节:"嫌疑人A在谈到妻子时瞳孔放大一瞬——后来证实是情妇作案"。
……
黄昏的海面泛着冷光。
我坐在防波堤上,从制服内袋掏出那包放了五年的"红塔山"。
烟盒早已皱得不成样子,里头的香烟却一根没少——就像父亲去世后,我生命里永远空缺的那个位置。
"舒队,你抽烟?试试雾化烟不?"队里新来的小警员晃了晃自己新买的电子烟。
我摇摇头,拇指摩挲着父亲留下的老式Zippo。
防风罩上刻着"平安"两个字,是他从警第一年战友送的。
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在海风里摇摇欲坠。
我点燃一支烟,却不吸,只是看着火星缓慢吞噬烟纸。
这是父亲当年戒烟时的土法子——他说看着烟慢慢烧尽,比直接戒断更能记住教训。
远处传来海警无人机的蜂鸣声。
橘红色的夕阳下,那包烟慢慢在海面上散开。
十二支香烟,十二个月。
每根烟头都倔强地亮着火星,像是父亲出警前总要点着又掐灭的那半支提神烟。
小警员突然指着海面:"那是什么?"
我看着最后一点火星被浪花吞没。
那是父亲教我游泳的海湾,是他第一次带我看日出的礁石滩,也是他骨灰撒放处的坐标点。
如今潮水退去,露出当年他亲手钉在礁石上的导航标——早已锈蚀成赤红色的铁杆,在暮色中像一炷将熄的香。
"走吧。"我收起打火机,金属外壳上攥出我手心的温度。
口袋里那张装备更新申请被海浪打湿了一角,签字栏的墨迹晕染开来,像是被盐水浸透的泪痕。
电子烟灯在小警员指间明明灭灭,倒映在涨潮的海水里。
我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训我时说的话:
"当警察的,得学会和过去和解。"
可有些错误就像这海边的礁石,潮水再猛,也冲不淡它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