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的预测仪或许真的有用,但他看嫌疑人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一组数据了。"
……
父亲死后的第三十七天,我梦见他站在我的新公寓门口——穿着那件领子磨破的旧制服,手里拿着我小学时做的那个蠢透了的电子报警器。
梦里他只是叹气:"还是这么爱捣鼓这些东西啊。"
我惊醒。
昨天去了老靶场。
父亲生前总说我太依赖智能瞄准系统,非要我每周用老式左轮练习。
现在这里立着他的全息纪念碑——一个永远维持着标准射击姿势的虚影。
我的配枪AI不断弹出提示:【侦测到异常握持姿势,建议修正】
我把提示关了。
因为系统永远不会明白,我故意模仿的是父亲特有的错误姿势——他因伤弯曲的食指,会在开火瞬间造成角度的偏差。
今早淋浴时,热水器突然切换成他喜欢的41度。
智能家居解释说是学习了我过去三个月的使用习惯。
但它不知道,这三个月我一直在刻意重现父亲生前的所有生活轨迹——他用过的剃须刀品牌,他习惯的咖啡浓度,甚至是他总是系歪领带的那处褶皱。
警署心理咨询师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知道不是。
如果不这样做,我怕会忘记他活着时的样子。
窗外雨更大了。
那段时间,我都不敢回家,经常用工作麻痹自己,除非是累到大脑已经转不动、转报废了,才会回到自己的公寓。
每当夜幕降临,智能遮光帘会自动调暗,床垫的睡眠监测系统开始工作时,回忆就像无法关闭的程序一样自动运行。
我闭眼就能看见父亲站在靶场第八号射击位——那是他专用的位置,地面被他的作战靴磨出两道浅浅的凹痕。
那年我十六岁,第一次用智能瞄准镜打出满分,却被他要求蒙眼装弹。
"听声音。"他在我耳边说,呼吸喷在我耳廓上,"弹匣卡入的声响,比系统提示快。"
我至今记得掌心冒汗的触感,金属部件在黑暗中相互摩擦的温度。
那次我装反了弹匣,他却笑了:"好。现在你这辈子都会记得检查弹匣方向。"
枕头里的传感器显示我的心率正在加快。
凌晨三点二十分,我起身关掉了所有智能设备。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警用无人机在窗外巡逻。
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总在半夜擦拭配枪,那种机械运作的踏实感,比任何睡眠辅助程序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