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种感觉。
“这是什么?我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阶段了吗?”李洛低声笑了笑,回了房间。
*
人们总说春天的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但大城市里的风只有让人过敏的柳絮和雾霾天里的粉尘。
李洛起得比平时更早,洗漱完,就看见朵朵穿着一身黑色小裙子,抱着一个小花篮安静坐在玄关。
陈思言从厨房端出一个草莓抹茶牛乳三明治,递给朵朵:“先吃点,等下路上才有力气。”
朵朵点点头,声音很小:“嗯。”
朵朵接过三明治,“哇,好漂亮的三明治呀,谢谢思言哥哥。”
“我为什么觉得很黑暗?”李洛在旁边看了一眼。
“朵朵喜欢吃甜的。”
“那我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会长胖的。”
“那我早饭给什么呀?”
陈思言递过来一个古巴烤肉三明治。
香气瞬间冒出来,还用热压面包机压出了一条条的纹路。
李洛口水差点滴在上面,“哇,好香的三明治呀,谢谢思言哥哥。”
陈思言不搭理李洛,反而笑着对朵朵说,“不用谢,下次给你做别的口味的,你喜欢吃什么也跟我说。”
吃完早饭,李洛拿过朵朵的花篮,发现里面放着一束白菊,还有朵朵自己折的小纸鹤。
那纸鹤叠得歪歪扭扭,但仔细看,翅膀上还写着字——“爸爸”。
李洛心口一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
墓园在城郊,一路上风景寂静。
陈思言开车,朵朵坐在副驾驶,眼睛望着窗外,双手紧紧拽着花篮。后座的李洛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可又怕扰乱她的情绪。
快到的时候,陈思言才轻声开口:“朵朵,你想对爸爸说什么,就说吧。如果不想我们在场,我们等会儿就先走开,给你一点个人空间。”
朵朵“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
他们三人一起走到墓前。碑石上刻着男人的名字,孟文滨。一个因为错误决定而无法面对最后选择自杀的人。
——但他也同样是朵朵的爸爸。
当我们把一场苦难放得很大很大时,他好像就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这一切的发生都好像是必然的,历史的长河里,雷同的案件甚至数不胜数;但当我们把一场苦难放得很小很小时,他好像又变得很大很大,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改变一个家庭的未来。
朵朵蹲下身,把花放好。
朵朵看着放在墓碑前的白菊花,突然问:“话如果枯萎了怎么办?”
李洛在旁边安慰说:“花枯萎了也很好啊。”
比起塑料花,人们总是更爱会盛放会凋零的鲜花。或许花的魅力就在于易朽,而生命的有趣则在于脆弱。
我们勤勤恳恳,我们兢兢业业,我们孜孜不倦。我们告诉自己,不要被苦难打倒,努力守着我们脆弱的生命。
朵朵又小心翼翼摆上纸鹤。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小声开口:“爸爸,我最近学习挺好的,老师表扬我作文写得好。妈妈可能也不要我了,但我现在有了两个哥哥会陪我,虽然他们也和你和妈妈一样,总是很忙,但我好像没有在感觉到孤零零的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现在过得好吗?”
李洛喉咙微微发紧。陈思言静静站在她身后,伸手放在她肩上,给她一个安定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