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他听见陈岩石还在失神地喃喃自语。
“他以前……跟我们家陈阳,是……是对象……”
沙瑞金扶着陈岩石的手臂,猛地一僵。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还有这层关系?
他原以为,这只是新旧两代人之间的理念冲突。
现在看来,里面还埋着如此之深的个人恩怨。
一个本可以成为陈家乘龙快婿的麒麟儿,如今,却被陈家,被眼前的陈岩石,亲手推到了一个连仰望都看不清的位置。
不,甚至连对立面都算不上。
因为祁同伟此刻站立的高度,已经让陈岩石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彻底失去了。
这哪里是什么悲剧。
这是刻骨的讽刺!
沙瑞金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个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通道尽头,不留一丝痕迹。
他知道,从今天起,汉东省的天,要变了。
而亲手撕开这片天幕的男人,刚刚就在自己眼前,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留下,便奔赴了下一场更广阔、更惊心动魄的牌局。
“陈叔叔,”沙瑞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我们……也回去吧。”
“祁……领导他,有天大的事情要忙了。”
沙瑞金搀扶着陈岩石,几乎是用半拖半抱的姿态,才将这位精神已经垮掉的老人带到航站楼外的停车场。
呜——
夜里的冷风灌入衣领,陈岩石打了个激灵,像是找回了一丝气力。
但他恢复力气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甩开了沙瑞金的手。
“小金子,你别管我!”
老人双眼布满血丝,胸膛像是破风箱般剧烈起伏,那股子深入骨髓的不甘与屈辱,几乎要从他衰老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他凭什么这么走?凭什么!”
陈岩石的声音嘶哑破裂,里面充满了无法理喻的愤怒,以及对自己一生产生的巨大怀疑。
沙瑞金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