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何小姐您先冷静,冷静一下,听我说。关于您父亲和弟弟的病情,从我们目前监测到的生命体征来看,他们暂时……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心跳、血压、血氧这些基础指标都还算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水平线上。请您先稍微放宽心。”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和认真:“但是,何小姐,有些情况我必须跟您实话实说。根据我们的全面检查和影像学结果来看,您父亲和弟弟体内出现的这种虫子,绝非普通的寄生虫感染。它们的行为模式、寄生位置都极其异常,更像是……被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外力或技术操控着,精准地附着在最要害的神经中枢区域,这种情形,我们行医几十年,从未在任何医学文献或案例中见过。”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着何薇:“依我的专业判断,你们何家,很可能是得罪了一些……懂得非常规手段的、极其危险的‘高手’。对方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谋财或者害命,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折磨和恐吓。至于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如何定性,是否构成犯罪,以及属于何种性质的犯罪,那就需要请国安的同志来专业判断了。”
李忠院长顿了顿,看到何薇脸色愈发苍白,又赶紧补充道,试图给她一丝希望:“不过,何小姐,您也先别太绝望。虽然常规医疗手段对他们效果有限,但万幸的是,类似这种……嗯……‘特殊’的病例,我们医院近期恰好也接手过一例——就是之前某位中了南洋降头术的豪门董事长。当时的情况也是万分危急,常规医学束手无策,最后正是依靠这位江祖平同志出手,才成功地将陆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并且恢复得相当不错。”
他侧身,将江祖平让出来:“所以,或许……江科长他们会有办法解决您家人目前的困境。这可能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条路了。”
李忠院长的话还没说完,何薇那双原本充满绝望和泪水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迸发出强烈的、近乎灼人的希望之光!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哀求、期盼、以及最后一丝挣扎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江祖平,仿佛他就是茫茫黑暗大海中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江祖平被何薇用这种眼神盯着,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浑身不自在,他只能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语气尽可能放得诚恳和可靠:
“何小姐,请您放心。我是国家安全部异常事件调查局的正式工作人员,处理这类超出常理、危害公众安全的超自然事件,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们的专业领域。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调动一切资源和方法,全力救治您的父亲和弟弟。您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体,稳定情绪,在这里耐心等待一会儿。我先进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评估一下风险,然后再制定最稳妥的治疗方案。好吗?”
说完,他不再耽搁,立刻转头对身边的安川重樱和那位一直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阿加斯德说道:“樱酱,阿加斯德姐姐,情况棘手,你们也一起进来看看吧。人多力量大,集思广益,看看对于这种虫子钻进脑袋和脊椎里的情况,该怎么处理才能既安全又有效,把风险降到最低。”
安川重闻言,立刻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严肃,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研究欲:“好,我跟你一起进去。我们阴阳术中有一些安魂定魄、驱邪避秽的法门,或许能派上用场,至少可以尝试稳住他们的神魂,避免在治疗过程中受到二次惊吓。”
阿加斯德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她那高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闪,便无声无息地跟在了江祖平和安川重樱的身后,一同再次走进了那间气氛凝重的急救室。
在急救室外面,林妙鸢继续坐在冰冷的长椅上,陪着情绪依旧极不稳定的何薇,不断地低声安慰着她。管家王莹也在一旁忙前忙后,倒来温水,递上纸巾,试图用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何薇稍微平静一点。
而宿羽尘、沈清婉、笠原真由美和天心英子四人,则暂时坐在旁边的另一排长椅上,沉默地等待着里面的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凝重的阴影,没有人说话,只有走廊里时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和何薇偶尔抑制不住的抽泣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一进入急救室,李忠院长就立刻指挥护士,将之前为何氏父子拍摄的所有x光片和ct影像片都取了过来,一张张地摊开在明亮的阅片灯箱上。
顿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像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忠院长指着灯片上那些密集的、如同撒了一把黑芝麻般的细小阴影,语气沉重地说:“你们看,就是这些。这些遍布在患者脑干、延髓、乃至整个脊柱神经周围的黑色小点,就是寄生在他们体内的未知蛊虫。它们的分布范围极广,数量惊人,而且最关键的是,它们紧紧贴附甚至缠绕在最重要的神经索和血管壁上,之间的缝隙极小,有的地方几乎融为一体。这种情况下,外科手术的风险是无穷大的,我们根本不敢下刀。”
江祖平、安川重樱和阿加斯德立刻凑上前,屏息凝神地仔细查看。当那些密密麻麻、紧贴着生命中枢的虫影完整地映入眼帘时,即使他们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胃里隐隐有些不适,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对密集和寄生形态的厌恶感。
安川重樱更是下意识地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发白,她强忍着不适感,提议道:“江科长,这些虫子……看着太吓人了,而且位置太凶险。您说……要不要试试我的‘驱虫符’?我用蕴含灵力的符咒,直接作用于他们的身体,或许能强行将这些东西逼出来或者震碎?”
江祖平却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樱酱,这个方案风险太高。你的‘驱虫符’威力刚猛,对于邪祟效果显着,但用在人身上,尤其是这种虫子与神经紧密结合的情况下,就像是拿着大锤做精细雕刻。”
他详细解释道:“符咒的力量一旦注入,确实能极大刺激甚至杀伤这些蛊虫,但它们在临死前或者感受到致命威胁时,很可能会因为剧烈的挣扎和恐惧,在患者体内疯狂地乱窜乱钻!到时候,它们万一慌不择路,钻进了更深处的大脑组织,或者干脆咬断了某根关键的神经、某条主要的血管,那造成的二次伤害将是灾难性的,可能瞬间就要了患者的命!”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但坚定:“当然,以你五阶阴阳师的强大灵力和控制力,肯定有办法护住患者的心脉,保住他们一口气不死。但之后呢?之后我们需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个虽然活着但大脑严重受损、或者全身瘫痪的植物人状态了。想要再把他们彻底治好,恢复如初,那需要花费的代价和精力恐怕是现在的十倍、百倍,甚至可能都无法完全挽回。留下的后遗症将是永久性的。所以,这个方案代价太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他总结道:“我看,还是采用更温和、更传统的‘老办法’比较稳妥——‘引虫出洞’。利用母蛊或者高等级子虫天然散发出的信息素和能量波动,作为一种‘诱饵’,将那些寄生在患者体内的、等级较低的普通子虫,慢慢地、温顺地引诱出来。这样虽然可能慢一点,但安全性最高,不会对患者造成任何额外的伤害。”
这时,一直沉默观察、如同冰雕般冷静的阿加斯德,突然开口了,她清冷的声音直接指出了一个关键的技术难点:“江胖子,你这个思路理论上没有错,是最优解。但是,你忽略了一个细节问题。你之前捕获并封存起来的那只,根据你的判断,是‘尸傀蛊’的强效子虫,对吧?它本身并非母蛊。”
她湛蓝色的眼眸看向江祖平,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如果,何家父子体内寄生操控他们的,并非普通的子虫,而是和你手里那只同等
level、甚至更高级的‘强效子虫’,那么你这个‘引虫出洞’的计划,很可能无法奏效。因为强效子虫之间是平等甚至互相竞争、排斥的关系,它们不会听从彼此的气息引导,反而可能会因为感知到同类的威胁而变得更加狂躁和具有攻击性。你打算怎么办?”
江祖平闻言,猛地一愣,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呦!您提醒得太对了!这一点我还真没考虑到!光想着怎么引了,忘了分辨‘饵’和‘目标’的等级了!”
他不得不再次佩服阿加斯德这位古老存在那惊人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知识储备。但他想了想,还是坚持道:“您说的这个风险确实存在。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试一试。万一呢?万一何家父子体内的只是被大量植入的普通子虫,而强效子虫只有一个,甚至不在他们体内呢?试试总没有坏处,就算失败了,最多也就是虫子不肯出来,维持原状而已,不会对患者造成更坏的后果。如果不行,咱们再立刻想别的方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