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忠院长的手指悬在手机拨号键上方,内心经历着科学信仰与现实困境的激烈搏斗,反复纠结于到底该不该向那位“不科学”的江科长求助的当口——
“叮——”
他身后不远处的电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到达提示音。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医院特有的、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夜晚的凉意,率先涌了出来。沈清婉与江祖平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宿羽尘、林妙鸢、笠原真由美、安川重樱以及天心英子,一行人步履匆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刚一踏出电梯,一种无形的、压抑的焦虑感就扑面而来。走廊里灯光冷白,照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众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急救室门前那排冰冷的长椅。
只见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无助的女人——正是何薇。她原本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不成样子,眼圈红肿得像两颗桃子,眼神空洞而恍惚,没有焦点地望着地面。她的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都凸显出来,泛着缺乏血色的白。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着,反复地、极其小声地念叨着同一句话,如同濒临崩溃的呓语:“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完了……全完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在她身边,何家的管家王莹也是一脸的焦灼不安,她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停下脚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拍着何薇的肩膀,低声安慰几句:“大小姐,您别太担心了,老爷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要保重身体啊……”
但她的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听起来都缺乏底气,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当何薇模糊的视线捕捉到林妙鸢等人的身影时,她像是溺水之人终于看到了救生圈,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希冀!她猛地从长椅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猛,身体甚至摇晃了一下,随即不管不顾地朝着林妙鸢猛冲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她,将头埋在林妙鸢的肩上,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悔恨、无助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放声大哭起来:
“妙鸢!呜呜呜呜……妙鸢……你终于来了!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啊!我爸……我弟弟……他们还在里面……进去都快一个多小时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门一直关着……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好怕推开那扇门听到的是坏消息……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活啊……何家就真的彻底完了啊……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完全失控的拥抱和哭诉,让林妙鸢一时之间也有些手忙脚乱,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用尽全力支撑住何薇几乎软倒的身体,半扶半抱地搀着她,慢慢坐回到冰冷的长椅上。
林妙鸢一边动作轻柔地、有节奏地拍打着何薇因为剧烈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用尽可能温和冷静的语气低声询问道:“小薇,小薇你先别哭,冷静一点,慢慢说。现在里面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出来跟你说过什么?伯父和何飞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医生……医生怎么说?还有没有希望?”
何薇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医生就只说还在抢救……让我在外面耐心等着……别打扰他们……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可怕……我真的快疯了……妙鸢……我好后悔……我好怕啊……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救不回来了……我……我……”
看着何薇此刻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崩溃的模样,站在一旁的宿羽尘、沈清婉等人,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五味杂陈。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如果不是何薇当初自作聪明,动了歪心思,暗中联系刀疤七,想来个“借刀杀人”、当众羞辱何飞,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顶多也就是有点小尴尬,或者姐弟俩吵几句嘴,绝不至于演变成现在这样一场死了十几个人、父子双双生命垂危的惊天惨剧!从某种意义上说,何薇就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可话又说回来,仔细想想,金蛇帮对何家布下的这张巨网、设下的这个巨额债务陷阱以及诡异恐怖的蛊术,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像是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这笔阎王债和这要命的蛊虫,早晚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吞噬何家。就算今天没有发生同学会这档子事,龙虾哥和他背后的人,也迟早会通过别的渠道、用别的方式找上门来发难。
这么一想,今天这场惨剧,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至少,现在因为这件事,他们提前洞察了金蛇帮的狠毒手段和蛊术的诡异,有了警惕和应对的机会,不至于在未来某个更要命的时刻被打个措手不及,那后果可能更加不堪设想。
然而,还没等众人继续深想下去,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急救室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只见李忠院长一边低着头,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还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拨出那个求助电话,一边心事重重地迈步走了出来。
可他刚走出急救室,一抬头,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因为他赫然发现,他正想要求助的对象,江祖平江科长,居然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就活生生地站在急救室门口!而且不止他一个,他身边还跟着沈清婉、宿羽尘、林妙鸢等一大帮人,全都是之前因为处理“蛇晶病”和“暹罗降头案”而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李忠院长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忙快步走上前,也顾不上什么寒暄客套了,一把抓住江祖平的胳膊,语气急切得像连珠炮:
“诶呀!江科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我这儿正琢磨着要不要厚着老脸给你打电话求救呢!你居然就这么巧过来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快来快来,你快帮我看看,里面那两位病人,情况邪门得很!脑干和脊椎里,ct照出来全是密密麻麻的活虫子!这算不算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超自然病例’啊?这玩意儿我们用现在所有的常规医疗手段根本没办法!一动刀就可能出人命!你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治吗?有没有什么偏方或者……特殊的法子?”
江祖平本来就是专程为了救治何家父子而来,但一听李忠院长这描述,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惊讶和凝重:“我说李叔,您没跟我开玩笑吧?脑干和脊椎里全是虫子?还都是活的?这……这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和诡异啊!怎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而这时,原本瘫在长椅上哭泣的何薇,一看到院长出来,又听到他们的对话,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一样,猛地从长椅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擦眼泪了,快步冲到李忠院长面前,一把抓住他的白大褂袖子,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急切地追问:
“李院长!李院长!我父亲和我弟弟……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他们……他们还有没有救?您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求求您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他们!只要能救活他们,花多少钱我们何家都愿意!倾家荡产我也认了!求求您了!”
李忠院长看着眼前情绪激动、几乎要跪下来的何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保持在一个相对冷静和专业的范围内,避免再刺激到她本就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