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宿羽尘他们睡得正沉,呼噜声此起彼伏。可三楼的实验室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亮得跟白天似的。马援博士根本顾不上休息,一头扎进了紧张的分析实验里。他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眼前的瓶瓶罐罐和精密仪器,手指头灵活得不像话,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往试管里滴加几滴透明的试剂,一会儿又猫着腰,把眼珠子贴在显微镜上,看得那叫一个入神。他身边,李忠、王石、钱钧几个老伙计也大气不敢喘,围在旁边看得眼都不眨一下,生怕咳嗽一声就把马援的思路给打断了。整个实验室安静得吓人,只剩下仪器运行时嗡嗡的低鸣,还有大家伙儿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整整熬了一个小时,电脑屏幕上的分析曲线终于跳了出来,显微镜下的图像也定格了。马援凑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的老天爷!这还真不是一回事儿啊!”
旁边的李忠早就等急了,一把抓住马援的胳膊:“老马!快说说!到底看出啥名堂了?”他那眼神,就跟饿狼看见肉似的,充满了期待。
马援顾不上胳膊被抓得生疼,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他一把抓起实验台上两个透明的样本盒,把里面的东西分别夹到显微镜下,手指头戳着屏幕和目镜:“你们快看!仔细看!左边这盒,是小沈两天前病发时刮下来的蛇鳞片!右边这盒,是刚才她自己运功逼出来的!瞧瞧!这差别,天上地下啊!”
王石性子急,第一个挤过去,把眼睛怼到显微镜上。看了没几秒,他就倒抽一口冷气:“好家伙!左边这玩意儿……它怎么跟活物似的还在往外长啊?边缘像树根一样在爬!难怪小沈同志疼成那样,这玩意儿是往肉里钻啊!”
“没错!老王你看得准!”马援一拍大腿,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病发时的蛇鳞,它不止往外冒,它更狠的是往身体深处扎!它能把人的皮肤、肌肉都给‘同化’掉!你们想想,这感觉,可不就是拿钝刀子一点点剜你的肉吗?光是想想那滋味儿,我这后背都发凉!”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钱钧也凑了过来,他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不对啊老马?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咱们刚刮下来用显微镜看的时候,这左边盒里的鳞片也没这么邪乎啊?怎么放了两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变得这么凶了?难不成这玩意儿还会‘进化’?”
面对老钱的疑问,马援嘿嘿一笑,带着点科学狂人特有的兴奋劲儿:“问得好!我昨天盯着这玩意儿琢磨了一宿,突然想到个点子:它能凭空从人皮肉里钻出来,那是不是得靠着活的血肉才能‘活’过来?光这么干放着,它就‘休眠’了?”他边说边快步走到旁边一个恒温培养箱前,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透明的培养皿,献宝似的举到大家眼前,“看!这就是我的实验结果!”
只见那培养皿底部,铺着一层左边盒里的那种诡异蛇鳞,而鳞片上面,赫然压着一小块……新鲜的猪里脊肉!
“我昨儿让护士去食堂弄了点猪肉回来,就这么跟蛇鳞搁一块儿放着。”马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蛇鳞一碰到新鲜血肉,就跟饿鬼见了红烧肉似的,立马就‘活’了!开始疯狂地往肉里钻!”
为了验证他的话,马援又快步走到实验室角落的小冰箱前,拉开冷藏室,从里面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是早上刚买的新鲜猪肉。他用镊子小心地夹起一小块,放进了另一个装有左边蛇鳞的培养皿里。
接下来的景象,让在场所有见多识广的老专家都头皮发麻,脊背窜起一股寒气!
那块鲜红的猪肉刚一接触到那些暗沉冰冷的蛇鳞,异变陡生!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鳞片,瞬间像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边缘如同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般蠕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吸附、嵌入到猪肉的肌理之中!更可怕的是,鳞片本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蔓延,如同活着的黑色苔藓,迅速覆盖了猪肉表面,并且不断向深处侵蚀。原本平整的肉块表面,转眼间就变得坑坑洼洼,布满了扭曲、蠕动、仿佛在呼吸的诡异黑色纹路,整个培养皿里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气息的腥味。那景象,简直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恐怖造物正在贪婪地进食,诡异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忠看得脸都白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都变了调:“喂喂喂!老马!你他娘的搞什么名堂!快停下!这玩意儿是能随便拿来玩的吗?!这要真鼓捣出个怪物来,咱们几个老骨头全得交代在这儿!废废了!彻底废废了!赶紧的,想办法弄死它!”
马援也被这玩意儿迅猛的反应速度吓了一跳,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再托大,手忙脚乱地从试剂架上抓起一瓶次氯酸钠消毒液,拧开盖子,对着那正在疯狂“进食”的培养皿就倒了下去。
“滋啦——!”
一阵刺鼻的白烟猛地从培养皿里腾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那刚刚还嚣张无比的黑色蛇鳞,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的活物,剧烈地抽搐、扭曲起来,迅速冒泡、溶解、塌陷,最终在白烟散尽后,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培养皿底部一片狼藉的、被严重腐蚀的猪肉残渣和浑浊的液体。
看着这结果,马援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用袖子胡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李忠说:“老李啊,瞧把你吓得!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它要真能变成一条大蛇窜出来,那我肯定没辙,跪地求饶!但就这几片指甲盖大的死鳞片,我要连这都搞不定,那我马援这几十年的生物医学算是白混了,干脆卷铺盖回家抱孙子得了!”
旁边惊魂未定的钱钧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补了一刀:“我说老马啊……这要真玩脱了,你……你确定还有孙子可抱吗?”
李忠看着培养皿里彻底安静下来的狼藉,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但脸色依旧严肃得能刮下霜来:“行了,都别贫了!老马,这事儿必须严肃对待!从今往后,涉及这种未知生物活性组织的研究,必须先打报告,让安全部门的专业防护人员在场监督!咱们几个老家伙,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真遇上点啥超乎想象的东西,跑都跑不动!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这次氯酸钠,倒真给了我们一个方向……如果它对小沈身上的蛇鳞也有效……”
马援立刻点头:“老李,你的意思是……明天试试?”
李忠沉吟片刻,非常谨慎地说:“可以尝试,但必须万分小心!次氯酸钠腐蚀性很强,直接用在人身上风险太大!明天先找合适的动物模型做实验,反复验证安全剂量和效果,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考虑给小沈做局部测试!绝对不能冒进!”
马援用力点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几个老专家重新打起精神,又围在实验台前,对着电脑屏幕上刚出炉的数据和显微镜下残留的影像,激烈地讨论起来,分析着蛇鳞的活性机制、可能的抑制途径,探讨着未来治疗方案的各种可能性。时间在专注的研究中飞快流逝,直到窗外天色泛起一丝灰白,几人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带着满脑子的数据和疑问,暂时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和衣躺下,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凌晨四点的惊魂
凌晨四点,正是夜色最浓、寒气最重的时候。楼下的检查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以及笠原真由美因为过度疲惫而发出的轻微鼾声,交织在这冰冷的空气中。
突然,躺在病床上的沈清婉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刺骨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她的骨髓深处爆发,瞬间席卷全身!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把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呼咽回去,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珠子,一张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她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推蜷缩在床边椅子上的宿羽尘,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颤抖:“羽尘……醒醒……快醒醒……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我好难受……好冷……好痛……”
宿羽尘几乎是瞬间就从浅眠中惊醒,看到沈清婉那副痛苦到极致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跳起来,一把摇醒旁边睡眼惺忪的笠原真由美:“笠原姐!快醒醒!清婉病发了!来帮个忙!”两人手忙脚乱,小心翼翼地将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沈清婉抱起,挪到冰冷的监护仪平台上,宿羽尘的手指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狠狠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叮铃铃——!!!”
尖锐刺耳的铃声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医院走廊死水般的寂静!在三楼休息室待命的护士们,还有刚刚躺下没多久的马援、李忠、王石、钱钧几位专家,如同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猛地从沙发或行军床上弹了起来。睡意瞬间被惊恐驱散,几人胡乱套上白大褂,也顾不上仪容,睡眼惺忪、脚步踉跄地就往楼下检查室狂奔。
冲进检查室,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沈清婉正蜷缩在监护仪冰冷的金属平台上,身体筛糠似的剧烈颤抖,上下牙关磕碰得咯咯作响,整张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着,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宿羽尘和笠原真由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她身上贴好了监测用的磁极片,监护仪的屏幕亮着,上面各种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和数据正在疯狂地跳动、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在场的医生护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短暂的震惊过后,立刻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训练有素的护士拿着电子体温计冲上前,试图测量沈清婉的体温;医生则迅速戴好手套,拿起消毒托盘里冰冷的刮鳞工具,准备采集样本;还有人快速调阅监护仪数据,记录着那异常飙升的心率和血压。
负责查看体温数据的王石,刚把体温计的探头放到沈清婉腋下,几秒钟后,他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仪器坏了。那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数字——22。0°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