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正是为听经悟道而来。”
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两人步入庄严肃穆的大殿。
殿内香烟缭绕,数十名香客正跪坐在蒲团上,随着前方一位老和尚的引领,低眉垂目,齐声诵念着晦涩的经文。气氛庄重而压抑。
牛金哪经历过这场面?让他打架他在行,让他跪坐着听一群和尚念听不懂的经,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笨拙地盘腿坐下,实际是勉强把腿塞到屁股下面,那巨大的身躯在蒲团上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头误入羊群的熊。
郑森作为“小厮”,只能跪坐在牛金身后靠门的位置,正好方便观察殿内情况。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弟弟的身影,但殿内光线较暗,香客又都低着头,一时难以分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高级僧袍、像是寺监模样的中年和尚走了过来。
他先是向牛金合十行礼,然后目光落在郑森身上,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日语问道:
“这位小檀越,看你面生,似乎不是本地人?可是随金檀越一同从奥州来的?”
郑森心中一紧,连忙恭敬回答:
“回大师,小的…小的是金老爷在长崎雇的帮佣。”
寺监和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哦?长崎来的?那想必对佛法也有几分见解了?正好,后院藏经阁有几卷新到的唐本《法华经》,贫僧正想找人帮忙辨识誊抄一二。小檀越可否移步,随贫僧去看看?”
这分明是支开他!
郑森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可能是寺监起了疑心,也可能是想单独试探牛金。
他不能拒绝,否则更显可疑。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牛金,只见牛金正龇牙咧嘴地跟自己的腿较劲,根本没注意这边。
“能为大师效劳,是小人的荣幸。”
郑森无奈,只能起身,跟着寺监和尚离开大殿。临走前,他只能给牛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小心。
牛金看到郑森被带走,心里有点慌,但想到国公爷的嘱咐“多看少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经”。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那单调的诵经声像催眠曲,膝盖和脚踝因为不习惯跪坐(正坐),又麻又痛,像无数根针在扎。
他难受地扭来扭去,硕大的屁股在小小的蒲团上不安分地蹭着,引得旁边几个香客侧目而视。
时间一点点过去,牛金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快失去知觉了。他偷偷抬起一点屁股,想活动一下血脉。
就在此时,老和尚似乎念到了某个关键段落,声音陡然拔高,周围的香客也齐声应和,声音洪亮。
牛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哆嗦!本就重心不稳,加上腿麻得厉害,他身体猛地一晃!试图用手撑地稳住,结果手一滑——
“哎哟我滴娘咧!”
只听一声怪叫,牛金那庞大的身躯像个失控的攻城锤,轰然向前栽倒!他手舞足蹈地试图抓住什么,却只带倒了一片蒲团和旁边的香客!
在一片惊呼和混乱中,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直直地冲出了大殿敞开的侧门,“噗通”一声巨响,砸进了门外庭院中的放生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