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城的夏夜本该宁静,但此刻的将军府内却灯火通明,赵穆手中的军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发颤。
薄薄的纸片之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身心俱震:“一日之前,武隧城破,唐突将军战死,楚军入城”。
主将赵穆的声音在议事厅内诸将的耳边响起,顿时让厅内瞬间沸腾起来。
“不可能!”副将晋东猛地站起,案几上的青铜灯台应声倒地,火光在青石地面上跳动,映照着他惊诧的脸:“将军,武隧城坚如磐石,唐突将军麾下有三万精兵,粮草充足,怎会这么快就陷落?”
“未必不可能,晋东将军怕是忘了楚军可有火药相助”,一名将军说道。
“武隧城坐落于王屋山之间,城池的地基皆是巨石砌筑,楚军纵然是动用了火药,恐怕也难以摧毁武隧城”,主将赵穆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惜,武隧城的晋军全军覆没,我们现在就连武隧城怎么丢的不清楚,实在窝囊”,副将晋东一拳砸在桌案之上,一脸憋屈的说道。
感到憋屈的又何止晋东将军一人?
主将赵穆的目光在诸将的身上扫视了一眼,他此刻已经压住了内心的焦躁,然后大步走向悬挂在厅堂正中的一座沙盘之上。
楚军的沙盘精妙绝伦,功用比起地图更是精细,作为楚国的老对手,现在晋军之中也开始普及沙盘了。
只见主将赵穆的手指重重按在武隧城的位置上,那里是王屋山脉的一处险要隘口。
武隧一失,河东的门户洞开,就像被人从肋间插进了一把尖刀。
“传令全军戒备,并让旅长以上军官即刻到议事厅集合”,主将赵穆的声音低沉如闷雷,继续说道:“另外,再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向邯郸报信。”
副将晋东闻言立刻匆匆领命而去,其他几位将领此刻都是保持沉默。
在晋楚开战之前,晋军一个个都是十分自信,他们有四十万多万大军,他们完全有信心就像八年前那般将楚军赶出晋国。
但如今晋楚正式开战不到一个月,楚军就已经强渡黄河,就连军事重镇武隧也丢了,这个消息就如同噩耗一般,让这些晋国将领们忧惧起来。
赵穆独自站在沙盘的面前,目光从武隧向西延伸,那是晋国最富庶的河东地区,向南则是绵延千里的黄河防线。
武隧城就像一枚楔子,既扼守着河东的东大门,又能随时南下支援黄河沿岸的守军,如今这枚楔子被楚军拔除,整个晋国南部的防御体系顿时支离破碎。
对于楚军主将荆云,赵穆也是十分熟悉,八年前,就是荆云带领二十万楚军攻打由他驻守的野王防线,凭借晋国的黄河水师之利,荆云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被他死死的挡在了黄河南岸。
那时候,他觉得荆云此人虽然虽然精通兵略,但没有什么奇谋。
不成想,半年后的荆云一出手就如此凶残,处处都是打在晋国的七寸之上,两战就将晋国精心布置的黄河防线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