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胎?”梅儿慢慢反应过来,她怀孕了!
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腹部,那里正孕育着生命。眼眸移向嬴政,他在笑,是由衷的为这个孩子而喜悦吗?可是梅儿总觉得哪里不对,看着那双阙黑的眼,估摸了许久才明白,问题出在他的笑上。真正的笑容是从双唇延至眼角,弯成统一的弧线,柔和得整张脸都弥漫着喜悦。然而他的笑,不过是机械的牵动嘴角,似在隐忍什么抑或压抑什么?他就这么不想有这个孩子吗,一个楚人生的孩子!
灿烂和真诚的笑容是不适合这个男人的,运筹帷幄高处不胜寒的孤寡才随了他的本性,果然未辜负“寡人”之称。
梅儿本不想怀孕,可自从知道肚中孕育着一条小生命,既于心不容又……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愫,这就是所谓的母性吧?
如今身子极弱,自那次鸾车颠簸后只要稍稍动弹就有可能引发滑胎,所以唯有整日整夜的养在床榻上。嬴政也为此派来六位纪纲军侍卫寸步不离的监视,绝不让她随意起榻走动。
作者有话要说: 注:假守:古时称权宜派遣而非正式任命的地方官。
☆、第67章 孩儿临盆
公元前230年,秦王政17年,腾领军南下渡黄河进攻韩国,无任何抵抗,轻易俘获韩王安,继续让其居住于都城新郑附近(今位于河南省新郑市),以怀柔政策安抚韩民减少抵抗,韩国由此灭亡,随后设置颖川郡,建郡守的治所于阳翟(今河南禹州)。
这一年嬴政30岁,人生正式步入了新阶段。
趁着秦国灭韩的喜悦之际,太王太后下达懿旨——秦王法义礼智,仁信俭让,灭韩定业,三十而立。然哀家久不于世,深忧惶恐,望秦王安家立后,着即众卿物以端庄淑睿之主。
宫内及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各方势力开始运作。这场暗潮汹涌的封后角逐,仿佛现代的选美比赛,甚至更加的精彩绝伦活色生香,斗“小三”,诱秦王,散钱财,拢政局……比比皆是。
须知拥有子嗣是极其重要的硬性条件,所以司马兰曦虽然代管后宫事务多年,且在秦也有元老支持,还是无缘入围。更别提奴婢出生的汐秋,地位低下,即便生下个男孩,也只能是庶出之子,母难凭子贵。
研究再三,众臣上表:册封王梅儿为王后。
要说以她现在的身份,赵国来的流民,与汐秋一般卑贱,怎么有资格当王后?可通天的太王太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证人和证据,非说她是当年秦王亲政时失踪的楚国公主芈露。
梅儿如今近九个月的身孕,身产在即,胎气尚算安妥,故而在屋里漫步锻炼下身体。
正缓缓的转悠着,眼尖的看到师芷急急的进了寒梅宫,寒暄的问:“师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她行了礼,“夫人,大王在律熙殿候着呢。”马上又指使旁边守护梅儿的纪纲军侍卫,“速备竹舆。”
竹舆就是竹轿,纪纲军训练有素,抬起轿子来既快又稳,比辇车更妥当,所以师芷才有此一说。
律熙殿。
师芷引着梅儿入殿,进门便见巍然坐于正阶之上的嬴政,一旁的软榻躺着气息奄奄的太王太后,为保万全夏无且一直随侍在侧,而阶下分别坐着丞相熊启、御史大夫、廷尉李斯、老将王翦、中庶子蒙嘉,另有些梅儿叫不出名号的老者,从衣着气度上看定是德高望重的宗亲贵族。
梅儿微微一福身:“妾见过大王、太王太后……”又左右拜言,“及各位大人。”
“赐座。”嬴政向师芷一瞥。
她立刻奉上草荐,垫子柔软而舒适,可毕竟稠人广众,即便坐也得以端庄的正坐之姿,久了会使身子麻木乏软,尽快速战速决吧。
梅儿想罢,眉毛一挑,情意脉脉,含笑望着高处的嬴政,心道:该进入正题了吧。
嬴政没有说话,倒是赵高拿着幅画卷给众人观看,他们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梅儿,莫不是在做比对?而赵高经过梅儿身边时不经意擦到她的衣角,淡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道歉。
“大王。”熊启站起,“楚王亲笔所画楚国长公主与王夫人九分想象,臣昔年亦见过夫人,当属同一人。”
“非也。”李斯反驳:“臣曾在练武场马赛时与王夫人有过数面,才气异表,二者一动一静一智一仁,断难同也。”
什么才气异表,这是对她跳骑马舞的另类赞扬还是婉转贬低?梅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熊启、李斯各有说法,众人分作两派,当然也有些无谓事事安坐着看戏。所以沉默许久的嬴政一双鹰隼的眼缓缓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右侧,低声问:“王卿应是见过王姬的?”
嬴政说了半句便停下来,不过王翦已然听出他的意思:“诺,姚上卿之妻出赵入秦时,臣有幸护其至太原郡,当时的王夫人乃侍候于侧的亲信,绝非娇贵身尊的芈夫人。”
“祖母?”嬴政掠视太王太后,见她无甚言语,又俯睇阶下的梅儿:“何辨真伪,己者明矣。”
咬文嚼字是吧,多亏她学篆书时看的是文言文,多少也研习了些意思,嬴政这是把烫手山芋抛给她。
若然承认是芈露,那王后之位是否就当定了?但历史上嬴政没有立后,她可不想因此又被某人暗算死第二次。梅儿思量着看向嬴政,他要自己怀孕其目的不也正是要她当王后,以此掌控楚势?
既然想她承认是芈露,为何一直沉默的嬴政还指示王翦说上那段否认她的话?
到底要她说是抑或不是?
她惯性的摸上凸凸的肚皮,身子向地面倾倚,“哎……”
“哟”字尚未出口,嬴政缓声轻呼:“夏无且。”
“大王……”梅儿叫住他,“妾没事。”想装个病都难,嬴政眼睛也忒尖,她只好挺直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