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亨利问,“那些穿浅灰披风、戴皮帽子的人是谁?这辆大车里装的什么?”
“这些人,”查理说,“是波兰的使臣,这辆大车里有一顶王冠。现在,”他继续说,一边把马赶得飞奔,沿着通圣殿门的路往回走,“走吧,亨利奥,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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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玛雷:古时巴黎的—个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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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回到卢佛宫
卡特琳认为纳瓦拉国王的卧房里一切都已经结束,杀死的侍卫已经抬走,莫尔韦尔已经送回他的住处,地毯也已经洗刷干净,于是把她的女仆们打发走,准备睡觉,因为这时候快到午夜十二点了。但是这次打击太沉重,失望也太大。她设下的那些陷阱通常都是致命的,这个可恶的亨利却一回又一回地逃脱了,好象有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在保护他,卡特琳硬把这股力量叫做巧合,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股力量真正的名字叫命运。她一想到有关这次新的谋杀未遂的企图的消息在卢佛宫内外传遍以后.反而会大大增强亨利和胡格诺教徒对未来的信心,心中就非常恼火。这时候如果她斗不过的那个巧合把她的仇人送到她的手里,不用说她一定会用她腰带上总是带着的佛罗伦萨匕首挫败那个对纳瓦拉国王如此偏爱的命运。
夜间的钟点对等待和熬夜的人说来显得特别长,这些钟点一次跟着一次敲过,卡特琳却一直没法合眼。在这夜间的几个钟点里,许许多多新的计划在她那充满幻象的头脑里酝酿。最后,天快要亮的时候,她起床,独自穿好衣服,朝查理九世的套房走去。
卫兵们对她不分日夜随时随刻到国王住处来,早已经司空见惯,因此让她通过。她穿过前厅,到了武器陈列室,但是她在那儿只找到查理的奶妈在守夜。
“我的儿子呢?”王太后说。
“夫人,他禁止别人在八点钟以前进入他的卧房。”
“这个禁令不是对我的,奶妈。”
“是对所有人的,夫人。”
卡特琳微微一美。
“是的,我当然知道,”奶妈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在这儿谁也无权阻拦陛下;因此我恳请陛下听从一个可怜的女人的乞求,别再往前走了。”
“奶妈,我有话要跟我的儿子谈。”
“陛下,除非有您的正式命令,我才开门。”
“开门,奶妈,”卡特琳说,“我叫你开!”
奶妈听见这个在卢佛宫比查理本人的声音还要受人尊重,特别是还要被人畏惧的声音,就把钥匙呈给卡特琳,可是卡特琳并不需要。她从口袋里掏出开她儿子房门的钥匙,迅速地一转,门就开了。
卧房是空的,查理的床整整齐齐,没有碰过。铺在床前下床时搁脚用的那张熊皮上,躺着他的猎兔狗阿克泰翁,它爬起来,过来舔卡特琳那双象牙色的手。
“啊!”王太后皱紧眉头说,“他出去了!我等着。”
她心事重重地到朝着卢佛宫的院子的窗口坐下,冥思苦想。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卢佛宫的大门。
她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象尊大理石雕像似的待了有两个钟头以后,终于瞧见一队骑马的人回到卢佛宫,她认出带头的正是查理和纳瓦拉国王。
她于是完全明白了。查理非但不来跟她商量如何逮捕他妹夫的事,反而把他妹夫带走,救了他。
“胡涂,胡涂,胡涂!”她喃喃地说。
她等着。
片刻之后,隔壁房间,也就是武器陈列室里响起了脚步声。
“陛下,”亨利说,“现在我们总算回到卢佛宫了,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把我带出卢佛宫,您帮了我一个什么忙?”
“不行,不行,亨利奥,”查理笑着回答。“您有一天也许会知道的;不过此刻还是一桩秘密。我可以让您知道的是,现在您十之八九要害得我跟我母亲大吵一场了。”
查理说完这几句话,撩起门帘,跟卡特琳碰了个面对面。
在他背后,从他肩膀上露出贝亚恩人的苍白、不安的脸。
“啊!您在这儿,夫人!”查理九世皱紧眉头,说。
“是的,我的儿子,”卡特琳说,“我有话要跟您谈。”
“跟我谈?”
“跟您单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