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坟岗上,松柏林间。
大雨如注。
惊涛雪浪一般狂怒的刀光中,已隐隐透出一丝绝望。
一抹剑光轻易的撕破“萍踪十八刀”,如同撕裂一张脆弱的竹纸。
“刷——”的一声,鲜血喷薄而出,在闪电的映照下凌空开出一片妖异的花。
下一刻,狠狠的溅在树上,
持剑的蒙面男子身形高大,周身透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威势,他静立片刻,收剑转身,隐入黑暗中。
鲜血从尸体的伤口处泊泊流淌下来,混杂着雨水和泥水,汇入小溪。
“轰隆隆——”一连串声势骇人的春雷在头顶炸响。
江北萍踪刀,是这次任务的第六个目标。
蒙面男子默默的计算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冷酷到不似人类的眼眸,灿如星子。
标注十万两黄金的阎王帖上,只余最后一人。
男子翻身上马,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他身后,一道狰狞的闪电陡然亮起,撕裂了那一片沉沉的凄伤。
风雨如晦。
惊了几家闺中女儿的绮梦,乱了何处少年的柔情?
江南的雨,今年却格外的不同。
一层一层的楼阁亭台掩映在烟雨中,翠柳黄莺,像一轴写意的山水渲染在春风里。
薛涛笺轻轻的放在檀木案几上。
纤纤玉手漫不经心的抚上镂着暗叶明花的透雕水釉瓷,剔透的流光一如女子幽幽的眼神。
她已经不年轻了,然而眉梢眼角尽是妩媚艳丽,那是岁月一刀一刀精心雕琢出的风韵,用的是上等胭脂,毒药和江湖风霜。
屏风上绣的是一片明艳的海棠,年岁已久,然而盛放如初。
她闭目片刻,用手沾了些紫玉盒内的白兰香,小心的嗅了嗅,如慵懒的猫一般,微笑。
信手提笔,在明明昧昧的七彩琉璃灯火下写下一行字。
“秀墀先生拜上……桃源虽好,非汝之所,既乱春水,君当早归……”
字迹缠绵如藤蔓,然而勾连处,有如青霜白刃,字字凛然。
“七杀天涯方寸之地,你又能忍到几时?闭关三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小心乌龟壳长了霉。”自言自语着,掩嘴轻笑一声,她将写好的书笺细细折成双飞燕,叹道,“那江家的七小姐倒有些意思,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封好,递给随侍的侍女,紫裳女子重新靠回榻上。
珠帘密密匝匝,宛如串串绯色泪珠垂落,蝉翼薄纱在风中轻扬。
十年花开一曲浮华,
万里红叶芳踪天下。
此情此景,红烛素心,一任垂泪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