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宫中的暖阁修好,母亲搬进去之后,冬日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难熬了。
至少,身体能轻松一些。
在离开皇宫之前,李承乾还特意去看过,叮嘱过,宫中的事情,哪怕是自己不在宫中,没有亲自盯着这件事,东宫中,他的心腹也会继续将收尾工作做好。
既然有这个条件了,大冬天的,又何必让母亲在立政殿里将就呢?
那暖阁修的很好,采光好,有地龙,有火墙,等到了冬日里,里面一定是暖烘烘的。
母亲最是不喜冷了,今年,终于能度过一个舒适的冬天。
想到这些,李承乾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
灾区的百姓要救助,但是自己身边的亲人,也要关心。
一路紧赶,数日后,队伍渡过了黄河,正式进入了河南道的地界。
行进在官道上,离着灾区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湿润腐殖气息便愈发浓重。
官道两边原本的农田,如今已经是一片狼藉。
路边偶有低洼处,仍旧积有浑浊的黄水,高处虽然露出地面,但是地面却是裹满了泥浆。。。。。。。
然而,比这破败景象更触目惊心的,是官道上出现的人群。
起初是三三两两,而后是扶老携幼、络绎不绝的流民。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眼神麻木而绝望。
用树枝做拐杖,用破布包裹着些许家当,推着独轮车,或者干脆什么也没有,只是机械地、步履蹒跚地沿着官道向前走着,不知去向何方。
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疲惫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李承乾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如同无声画卷般铺开的苦难,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自幼长于深宫,读过史书上“饿殍遍野”、“流民千里”的字眼,却从未想过亲眼所见竟是如此震撼心灵。
李承乾满眼悲怆,嘴巴微张,嗫嚅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嗓子发紧,眼眶发热。
一个抱着幼儿的妇人踉跄着几乎摔倒,那孩子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无力地哭着。李承乾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王叔。。。。。。。。”李承乾红着眼眶看向李复。
“他们,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李复望着看不到尽头的人流,语气沉重,“家园被毁,家当全都没了,留下来也是等死,只能往邻近的州县逃荒,指望官府或有善心的大户开设粥棚,讨一条活路。或者……盲目地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去,比如洛阳,甚至长安。”
这时,流民们也注意到了这支旗帜鲜明、车马整齐的队伍。他们麻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纷纷向道路两旁躲避,给队伍让出通道。一些胆大的孩子,则用渴望的眼神盯着那些装载物资的马车。
“王叔。。。。。。。。”李承乾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复。
他想帮助路上的这些人。
他们这样走下去,怕是有一半的人,要倒在路上了。
“等探子回来传消息,找地方,安顿这些人。”李复说道。
李承乾认真点头。
原本坐在马车里的孙思邈,看着马车外的场景,早已眉头紧锁。
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留意队伍里是否有病弱之人,尤其是孩童和老人,若有急需诊治的,记下来,我们稍后设法安置。”
“队伍停下来之后,需要咱们自己去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