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学徒收拾完,抬头瞧见林间光影落人身上,几度晃神,不敢再看,低头顺眼间,带着几分稚嫩跟热切展现自己所学。
像是开屏的公孔雀。
“师傅,春繁茂盛,周遭土地肥沃,草木本该萌芽诸多,虽是不敬亡者,但腐肉乃肥,这里却光秃秃一片,芽碎枯种都已被我收集,可佐证这四位死者都是中毒而亡?”
老仵作:“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似卿,你怎么看?”
小学徒有点惊讶自家师傅竟会问沈夫人,而后者也不拖沓。
“都说远走外地、行迹渺无的苦主亲属之一,乃亡者之一陈朝的遗孀林氏,如今都说她卷款私逃,正好,她娘家开药铺,她也自小懂些医药之术。”
言似卿神色平淡,但语调温和,潺潺似流水,小学徒不敢看她,但仔细听着,忍不住一拍手,“那岂不是林氏跟歹人合谋,正好利用此术毒杀这些人我刚刚还闻到一些酒气,想来是这些佃户聚集饮酒,酒水被下了药。”
这么一听,顺理成章,丫鬟护卫们都觉得没什么破绽。
但言似卿跟老仵作对瞧一眼,皆不置可否,但也没反驳。
老仵作:“怕是不好立案,苦主家亲已远走外地,若无他们伸张,此事难全。”
言似卿:“是难处置,但看了这些尸骨,已然可见是被害的,我心中已定,也好派人出去找人,多花钱,已有眉目,过些时候估计会有成果,也已提点府内人近日千万不要外出,免得麻烦。”
“真相还需强求。”
老仵作点点头,他跟徐县令也是旧识,跟言似卿也是有长辈交情的,知道其缜密稳重,提及自己一些人脉,愿意帮忙。
说话间,他们离开此地动静不小,瞒不了人,就像是过午后的天气,明显变了。
天色转阴,乌云滚滚,在未时落了淅沥春雨。
官道上渐无人。
马匹过了淤泥道,水润湿哒,雷声滚滚中,溪流水量湍急了些,突一声惊雷,赶车的车夫瞧见斜对面的荒僻小道闪过银白刀光,且冲出十几个凶煞黑影拦路
抢劫?杀人!
二话不说,拦路劫杀。
护卫们惊呼,马匹嘶鸣,混乱厮杀中护卫似乎显得劣势
还有凶人拼命跳上马车,欲提刀挑刺马车内的人。
如此凶险时机,突然。
“什么人!”
“混账!”
后面官道小路杀出两匹骏马来。
马上的人会武,其中若钊拉弓上箭,一箭射落那上马车的凶人,另一人跟武林高手提溜鸡仔似的,马上拔刀挑飞两人,再一回转,落马掠刀光,刷刷几下砍瓜切菜,不仅这些凶人吓得哆嗦,护卫们都惊摄到了,生怕被这厉害刀气伤到。
若钊已经提弓过了马车边,脚下一点,翻身上马车,那护卫长都拦不住,这人就已经用腰上短剑挑起帘子。
“夫人受惊了,可是安”
好字还没说全,若钊一动不动,身体后倾,锐目锁定马车内的差役。
而外面被打断身手无力奔逃的匪徒也被附近冲出的差役包围。
若钊跟若钦这才恍然大悟:那言似卿早有准备,俨然在钓鱼,而官府差役愿意配合,那就是案子早有眉目甚至证据!
那些草菅人命的庄头怕是已入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