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身处西陲,言语不通,肤色各异,然亦闻华胥之名,亦知黄帝之梦。今于吾辈故土之上,得见先祖遗迹,岂非祖魂召唤,令我等归根?愿以族中‘共耕土’,纳入华胥祭典,愿以老妪之血,涂抹祭坛,誓守此脉,永为秦人……”
一段质朴无华,甚至带着语法错误的文字读罢,整个咸阳殿,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老儒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连位列九卿的宗正,都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历史可以考证,文字可以篡改,但这份跨越千里、发自肺腑的真挚情感,无法伪造。
当夜,嬴政微服而来。
他独自一人走入我在楼兰的行宫偏殿,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不愿被人发现。
殿内只燃着一豆烛火。
他的手中,拎着一只粗陋的旧陶碗——我认得它,那是我当年在皇庄,第一次向他献上红薯粥时用的那一只。
他将陶碗轻轻放在我的书案上,目光深沉如海。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月见,你说,这偌大的天下,究竟该由何物来凝聚?是朕的刀兵?是李斯的律法?还是……一个故事?”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从袖中,取出了那枚我从伊犁河谷带回来的,刻着螺旋状符号的黑色石子,然后,轻轻地将它放入了那只盛过红薯粥的陶碗中。
石子与陶碗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陛下,”我的声音在摇曳的烛光中格外平静,“百姓不需要知道真相的全貌有多么复杂遥远,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相信的起点,一个能让他们确信——自己也是那个伟大故事里的人。”
烛光映在他的瞳孔里,跳跃着,燃烧着。
他凝视着那只碗,凝视着那枚来自西域的石子安然躺在中原的陶器里,许久许久,紧绷的嘴角终于向上扬起,露出一抹释然的,甚至带着几分快意的笑容。
“明日,”他说道,“传朕旨意,于泰山、于楼兰,同设‘华胥祭坛’,朕将四时亲祀。”
钟声早已停歇,但一场新的、更盛大的祭祀,已经在整个帝国的版图上,悄然点燃。
我送他至殿外,晚风清冽,吹散了殿内的暖意。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比任何时候都更显挺拔。
殿门关闭,余温散尽。我伸手触碰那只陶碗,指尖竟有些发颤。
我回到书案前,烛火已短,映得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远处更鼓的余音。
赢政走了,带着那个答案,也带走了某种长久以来的试探。
我的心湖却未泛起波澜,反而沉得更深。
真正的挑战,从来不在胜利之后,而在人们开始相信之前。
我的目光掠过那只旧陶碗——它静静地盛着一枚来自西域的石子,像一种隐喻,也像一场誓约。
就在这时,一阵油墨清香钻入鼻端。
是那叠新印好的《实学童谣》第三册,三百份,整整齐齐堆在案角。
墨鸢办事向来周全,连装订线都用的是耐翻的麻绳。
我翻开第一页,稚拙的图画跃入眼帘:一个孩子指着太阳,下面写着:“日非金乌驮行,乃地转所致。”
手指一顿。
这不是启蒙,这是燎原的火星。
一旦传开,那些供奉千年的神坛,恐怕连灰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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