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旬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百姓确实无辜,可战争中,却永远免不了要有无辜百姓受累若当真以百姓为念者,又怎肯轻启战事?不以百姓为念者,又如何配称‘伟大’的君主?你们暗族那个什么奥马大帝,确实不是好东西,你不必再对他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纱维亚接口道:“父亲大人,虽然吴将军是我们的敌人,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没有错的我现在已经认定,无故挑起战争,就是罪大恶极;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甚至以叛族之罪把我处死,我都是这样看法、都是这样说法,再不会变”
尼德伯爵听她这话,登时满脸怒『色』,张口便『欲』喝斥;但迟疑半晌,却终究没能喝斥出口,反倒怒『色』渐褪寻思一会儿后,幽幽叹道:“也许……奥马大帝和劳格大公,做的当真有些不妥我真的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该去拜见一下反对战争的培茨大公了”
纱维亚喜道:“您愿意改变立场,支持培茨大公?”
尼德伯爵缓缓点头,沉『吟』叹道:“培茨大公年纪大了,不像劳格大公一样锋芒毕『露』,但像他这样有着丰富经验阅历的老人,或许考虑事情能为周全一些我现在感受到战争的残酷,隐约觉得,培茨大公的立场,才是正确的”
纱维亚连连点头,正『色』说道:“反对战争,当然是正确的父亲大人,您支持培茨大公这一决定,我万分赞同”
吴旬好奇问道:“你们暗族,也有反对战争的王公大臣?”
尼德伯爵应道:“不错培茨大公及几位侯爵、十余位伯爵,都是反对战争的;虽然奥马大帝不喜欢他们,但碍于他们的实力,也只能是不理他们罢了,却也不敢轻易剥夺他们的爵位与权利”
吴旬含笑叹道:“好,好;暗族果然不都是坏人”寻思一下,去将陈敬龙搀扶起身,笑道:“你虽伤了许多无辜之人,但由此却令伯爵大人警惧,决心反对战争,可见你这一通狠杀,倒也不是全无益处你实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
陈敬龙被他劝说,心中稍宽,便也不再自怨自艾;俯身将钢刀拾起,道:“咱们走”
吴旬答应一声,扶着他往庄园外走去纱维亚叫道:“喂,你们要去哪里?”
吴旬转头笑道:“咱们到底还是敌人,我们的去向,可不能告诉你了”
纱维亚急道:“我没有害你们的心思,你们根本就用不着对我如此提防”微一停顿,偷瞥父亲一眼,咬咬嘴『唇』,又叫道:“你们不要往北去,不要往南去……”
尼德伯爵厉声怒喝:“纱维亚,你疯了吗?你真的想叛族不成?”纱维亚恍若未闻,自顾继续大叫:“……我父亲已派人去求援,南北两面,距此四五十里处,都有城镇;你们若去这两个方向,便会撞上赶来救援的军队……”
尼德伯爵怒不可遏,一迭声的大叫:“堵上她的嘴巴按住她,堵起来,堵起来……”周围卫兵听得命令,不敢违抗,只得一拥而上,将纱维亚按住,要堵她嘴巴纱维亚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兀自叫嚷:“……陈敬龙,我不会害你,你千万要相信我别去南面,别去北面……”
陈敬龙转头观望,见纱维亚被许多卫兵七手八脚按倒在地,揪的鬓发凌『乱』、狼狈不堪,不由心生怒意;冷哼一声,便要转身去救吴旬拉住他手臂,叹道:“她父亲一时气忿,但总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毒手的;不用你去多管闲事,再给添『乱』”陈敬龙知他说的不错,只得硬起心肠,不再理会纱维亚;在吴旬搀扶下缓缓走出庄园
他二人先前所乘马匹,忙着啃食地里的庄稼嫩芽,只在庄园附近活动,倒未曾走失
吴旬望见两匹马,忙奔去一一牵回二人各自上马,吴旬问道:“陈少侠,我对纱维亚的话,并无怀疑;你呢?”
陈敬龙振作『精』神,应道:“我也相信她南北两面,是去不得的;当此情形,你我『欲』退无路,只能定下心,一直向西走了”吴旬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当下二人打马疾驰,绕过庄园,依旧往西奔去
待奔出四十余里后,已出了尼德家族的封地,再不是空阔田野;小村小镇,错落分布,道路连接,无处不有人烟,想再隐匿踪迹而行,已不可能
好在这些小村小镇当中,并没有像样的军队驻守,纵有几十个卫兵维持治安,战力亦都不值一哂,对陈吴二人构不成丝毫威胁;至于寻常百姓,见了二人只有惊呼奔逃的份儿罢了,自不敢上前阻拦
二人见左右无法潜匿行踪,索『性』不去枉费周折;逢村遇镇,直穿而过便是,凡遇卫兵阻拦围攻,只吴旬出手,略显武力,将其惊散便了;陈敬龙怕见血发狂,不敢再轻易出手
行到过午时分,来到一个较大的镇子
二人在镇外驻马观望,见那镇子面积颇广、房屋密集,住了少说也有上万户人家,都不禁生出些戒惧之意
吴旬沉『吟』道:“这座镇子,不比先前遇到的那些小镇;其中卫兵定然不少,咱们想穿行而过,恐怕不很容易”
陈敬龙深以为然,应道:“小心点儿总是好的咱们绕行过去……”
他话刚说到一半,却听镇中呼嚷喧哗、一片吵杂;跟着便见上百条大汉结队奔出,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