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妃俯卧榻上,右肩缠白纱,血仍渗出,像雪里绽梅。
新帝坐在榻前,换去泥衣,只着素白中衣,发冠卸下,黑发半湿,垂在额前。
他以银匙舀药,轻吹,递到她唇边:
"喝药了。"
梅贵妃睫毛颤了颤,声音低弱,却带笑:
"陛下……臣妾没事,你别皱眉,丑。"
梅三指腹轻抚他眉心,把蹙纹一点点抹平,新帝声音低哑:"你救朕,朕准你——以后都叫朕名字。"
梅贵妃怔住,眼眶微红,却弯唇:
"阿……阿凌。"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可惜后来知道他是太子,如今是新帝,她就不敢再这么叫他了。
新帝低应一声,握她指尖,贴在自己唇边,呼吸温热:
"朕在,一直在。"
更鼓三响,帐外秋风猎猎。
新帝仍坐榻前,背脊笔直,却微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弓,护住榻上那人。
他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执卷,却半页未翻,只目不转睛看她睡颜。
她肩伤疼痛,睡梦中轻颤,他立即俯身,唇贴她鬓角,低语:"别怕,我在。"
声音极轻,却带着帝王的笃定,像给漂泊的舟,系上最后一根缆。
灯影下,他眼底血丝密布,却掩不住温柔;
指腹轻抚她手背,一下又一下,像数着时间,又像在数心跳。
晨光透帐,秋霜染白草尖。
梅贵妃睁眼,第一眼看见他——
新帝伏在榻沿,黑发半掩眉眼,呼吸平稳,却仍紧握她手。
她指尖微动,他立即醒来,抬眸,眼底血丝未退,却先问:"爱妃,你还疼不疼?"
梅贵妃摇头,唇角弯起,声音轻得像风:
"有陛下在,不疼。"
新帝低笑,伸手拂去她发间霜色,声音哑却温柔:"以后,换朕护你。"
帐外,秋风卷旗,猎猎作响;
帐内,灯芯将熄,却有余温缠绕——
一场血刃,换得帝王心动,
自此,
星月为证,霜华为媒,
情深,不悔。
行营的地牢之中,潮气混着血锈的味道,凝在壁上成黑红水珠。
一盏油灯吊梁,火舌被铁链撞得乱晃,投下扭曲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