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周身圣洁灵光如残烛泣泪,摇曳数息后终化作星屑簌簌消散。
随着那庇护众生的暖意褪去,原本被灵光压制得俯首帖耳的妖兽魔人,瞳孔中浑浊渐散,凶戾之色如野火燎原般复燃,喉间滚出嗜血低吼,利爪刨地溅起碎石,狰狞獠牙泛着冷光,周遭暴戾之气凝结成霜。
一枚银簪从虚空坠落,簪身素银鎏纹,刻着细密缠枝莲,正是苏宁赠予妺喜的信物,此刻它沾染着暗红血污与尘土,静静嵌在堆叠的妖魔尸骸缝隙中,碎尸狼藉的战场里,无人留意这枚承载少女心意的物件,唯有阴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发出细碎呜咽。
黑魔君立于尸山血海之间,黑袍在乱风中猎猎作响。
怀中抱着妺喜气息断绝的肉身,那张素来冷硬的面庞上,无半分因徒弟违背己愿而生的怒意,反凝着几分难辨的复杂。
枯瘦手指轻轻拂过妺喜苍白的脸颊,动作竟带着一丝罕见的轻柔,低沉嗓音裹挟着魔气淡淡回荡:“徒儿,这又是何苦?”
抬眼扫过四周横七竖八的凡人尸身,那些残破躯体尚有余温,眼中残留着死前的惊惧。
黑魔君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语气冷冽如冰:“为了这些朝生暮死的蝼蚁,赔上自己性命,值得吗?”
掌心造化玉碟忽绽柔光,妺喜真灵化作纤细虚影悬浮其中,声音微弱却掷地有声:“师尊,弟子从不后悔。为所爱之人舍身,于我而言,便是最值当的归宿。”
真灵转头望向黑魔君,眸中带着纯粹的疑惑:“师尊修行数十万年,见惯沧海桑田,心中定也有过挚爱之人吧?”
“爱……挚爱……”这二字如惊雷破寂,猝不及防撬开黑魔君尘封的识海。数万年光阴如潮水涌来,识海中骤然闪过一抹绯红身影——赤水仙尊笑靥嫣然,眉梢眼角的明艳恰似三月桃花灼灼,于混沌中翩然而立。
然这惊鸿一瞥转瞬即逝,下一秒黑魔君的声音便狰狞可怖,魔气翻涌间周身温度骤降:“是他们!是这些蝼蚁般的生灵,害了她!我定要让她死而复生!”
“师尊!”妺喜真灵急切呼唤,试图唤醒陷入执念的黑魔君。
黑魔君猛地回神,黑袍下的眼神恢复往日冷寂,眼底却残留着未散的戾气。他抬手抚过造化玉碟,声音沉缓:“罢了,你且在玉碟中好生休养,待我功成之日,再寻机缘让你重塑肉身。”
话音落,黑魔君袖袍一挥,赤魔君与白墨君应声上前,二人周身煞气凛然。
妖王率麾下妖兽齐齐跪拜,随后如脱缰野马冲入战场,被秘术奴役的魔物嘶吼着扑向幸存生灵,惨烈弑杀再度席卷大地。
黑魔君抬手祭出封魔榜,榜身金光乍现,无数真灵从尸骸中飘出——凡人的、修真者的、妖兽的,尽数被榜单吸入,原本空荡的榜面瞬间填补大半职位,煞气与功德交织,令榜单光芒愈发炽盛。
与此同时,商丘河畔。
寒鸢带着徒弟伊尹与汤搭建起临时庇护所,河畔芦苇荡随风摇曳,芦花纷飞遮掩着简陋营帐,河水潺潺流淌,冲刷着岸边血污,似要洗净这片土地的疮痍。
庇护所内,幸存百姓与修士相互扶持,眼中虽有惊惧,却因寒鸢的守护多了几分安稳。
忽闻远方动静传来,凌霄帝君扶持的幽冥教正大势扩张,掌教阿育王率领弟子席卷东南,如今已与黑魔君地盘东西相隔,形成对峙之势。
“报——掌教!”一名幽冥教弟子身形矫健地落在营帐外,单膝跪地,语气急促,“前方有一群人闯入我教地界,是否下令诛杀?”
阿育王端坐于临时法台之上,紫火袈裟在暮色中泛着暗芒。他缓缓抬手,语气平静:“不必急于动手,先打探清楚他们的来历与目的。”话音微顿,眉宇间掠过一丝难掩的忧虑,补充道,“帝君如今下落不明,行事需谨慎。”
画面骤转,凌霄界废墟之上。
断壁残垣间,高楼大厦城市,覆着厚厚的混沌魔气,昔日金碧辉煌的殿宇只剩焦黑梁柱,碎砖瓦砾中还残留着对战的余威,空气里弥漫着灼烧后的焦糊气息。
凌霄帝君披散着长发,原本华贵的金袍被撕得褴褛,染满暗红血渍,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汩汩淌血,伤口处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魔蚀之气,显然刚经历一场死战。
怀中紧紧护着苏月,苏月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帝君脚步踉跄。。
身后,无相魔的笑声如鬼魅般传来,阴冷刺骨:“凌霄余孽,你以为能逃到何时?交出苏月,本尊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