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伞!开伞!纪沧海的吼声都破音了:“已经下降120米,现在上去更危险。”他指向下方隐约可见的水面,“森蒂诺地下河,我们按原计划降落在那。”
希晓夫手忙脚乱扯开伞包,降落伞地张开那瞬间,整个人被往上拽了三四米。水流擦着他脚底板冲过去,冰凉的水珠顺着裤管往大腿根钻。
亲王在希晓夫斜下方玩起了特技,荧光翼装擦着水幕飞过,他身上的LED灯带嵌入翼装接缝处,属于三档可调冷光源。
拉贝就惨了,他的伞绳挂在了垂下的石幔上,正被水流冲得荡秋千。
伞刀切割后开副伞!注意你的节奏!赵天鹰甩出飞刀,的划断拉贝的伞绳,他的尖叫在洞内的加持下,悬音绕梁。
下降速度突然变缓,纪沧海抬头看见伞面兜住了上升气流。无数发光微生物从水雾里飘过,像被撒出去的钻石粉。
李雨菲突然从他右侧掠过,她伞绳上拴着的激光测距仪正把岩壁照得通红——那些毛细渗透形成的碳酸钙花饰溶蚀孔里,居然结着冰晶!
注意落地姿势!纪沧海的声音炸响在耳麦里。希晓夫条件反射地蜷起身子,屁股在钙化岩层上滑出五米远。没等站稳就被亲王扑了个满怀,两人在滑腻的洞底翻滚了数圈才堪堪停稳。
六盏氙气探照灯同时亮起时,光柱如同切开黑丝绸的银刃。亲王的光束最先钉在三十米高的穹顶——数百万根钟乳石倒悬如管风琴的音管,每一根末端都坠着透亮的水珠。水滴落进下方的钙华池,的一声激起环形波纹,波纹边缘泛着碳酸钙沉积的珍珠光泽。
拉贝的皮靴正陷进某种胶质淤泥里,还没有适应地底黑暗环境的他,情绪略显暴躁,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他刚拔出脚,探照灯扫过之处,三十米高的石幔像被照亮的教堂管风琴,每道褶皱都在滴水,折射出的光斑在岩壁上跳起弗朗明哥。
看东侧!赵天鹰的灯柱扫过岩壁,整片蜂窝状溶蚀孔突然折射出菱形光斑。
拉贝伸手触碰时,食指瞬间蒙上霜气——岩层深处渗出的地下水温仅有3℃。
哦上帝,随着光束的移动,众人抬头时呼吸齐齐一滞——整面岩壁镶嵌着百万颗方解石结晶,六盏灯不同角度的照射下,竟在洞顶投射出流动的极光。赵天鹰的探照灯晃过时,结晶群突然发出管风琴般的共鸣,震得钟乳石尖端的积水珠簌簌坠落。
李雨菲连忙安排众人关闭了三盏灯,剩余光源在洞穴西侧交织。石幔褶皱投下的阴影里,碳酸钙沉积形成的流石坝层层堆叠,如同被放大的树木年轮。一汪碧水嵌在钙华池中央,探照灯穿透水面时,能看见池底凝结的石葡萄簇,每颗表面都覆盖着绒毛状的白色方解石晶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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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声音是有地下河!李雨菲的灯柱刺破南侧黑暗。墨绿色水流在U型峡谷中奔涌,两岸岩壁布满水流雕琢的壶穴。
这不是地下河,这里好像地下银河……拉贝的探照灯扫向水面,无数透明盲虾似乎组成了生物星云,它们半透明的腹腔里,萤火虫似的发光器官随着水流明灭。
有风!地下河入口在那边。纪沧海顺着声音的来源指去,战术手套上的荧光标记带在黑暗中划出残影。三盏灯同时转向北面,光柱里浮尘勾勒出气流的轨迹,那是从狭窄岩缝挤入的森蒂诺河支流,水雾在冷热空气交汇处凝成彩虹,横跨在两根对接千年的石笋与钟乳石之间。
看脚下!我的天,这是化石吧。赵天鹰的灯柱钉在钙华池边缘。半米厚的碳酸钙沉积层下,封存着中更新世古菱齿象臼齿化石。
亲王的光束扫过地面,惊起一片磷光。腐朽的橡树根在地表钙化层上蜿蜒,树皮纹理已被碳酸钙完美复刻,形成玉化的木质化石。
当灯光聚焦中央大厅,光晕中浮现出三十米高的石灰瀑布。水流早已干涸,只留下凝固的碳酸钙沉积物,形成无数半透明薄片堆叠的奇观。
赵天鹰走上前用食指轻敲,薄片发出编钟般的泛音,震落顶壁沉睡的盲蛛,这些透明生物在强光下暴露出体内蜿蜒的消化系统。
“纪沧海,快,快把灯熄灭了我看看什么样子。”亲王话未落音,三盏灯突然同时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众人作战服上的荧光条勾勒出模糊轮廓。三十秒后,众人的视觉逐渐适应,洞顶的萤光真菌开始显现,微弱蓝光中,能辨认出巨型石柱表面被水流冲刷出的横向波纹,那是更新世冰期与间冰期交替留下的年轮。
希晓夫打开翼装上的冷光,他的速写本在膝盖上活像块调色盘,炭笔尖刮过粗纸。他画完第三根钟乳石速写时,笔尖突然戳破了纸面——五十米高的石瀑在其他人晃动的探照灯下变幻光影,五分钟内已经换了三种灰度。
等等!他冲打着探射灯的赵天鹰喊道,把灯往左偏15度!光束扫过岩壁褶皱的刹那,他手腕飞速抖动,把碳酸钙沉积的波浪纹复刻成铅笔的排线。
拉贝的放大镜片上粘着荧光苔藓,正用毛刷清理古菱齿象的臼齿凹槽。看这切割痕!他突然举起骨片,探照灯下齿痕断面折射出七彩晕光,不是石器,是冰楔作用。。。
话音未落,亲王拎着水壶凑过来,壶里晃荡的钟乳石水把光斑投在化石上,恰好补全了缺失的光源角度。
上帝肯定在这儿办过烛光晚餐。亲王仰头望着成排倒垂的石笋,手电筒光从底部打上去,半透明的方解石顿时化作发光灯柱。他忽然掏出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刮下些碳酸钙粉末装进玻璃瓶,回去让梵蒂冈的老家伙们开开眼。
赵天鹰瘫坐在钙华池边,作战靴浸在翡翠色的泉眼里。值了!他突然扯嗓子嚎了声,回音在洞穴里撞出七个。
拉贝突然捧着化石挤进人群,眼镜片上全是水雾:更新世晚期的!看这齿痕走向。。。他激动得德语都蹦出来了,亲王适时递上杯钟乳石水,水面漂着刚摘的荧光苔藓当装饰。
众人围蹲成圈时,探照灯在化石处交汇,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宛如远古先民围着篝火的壁画。
当李慕青在耳机里不停的催促撤离时,希晓夫正疯狂补画最后两页速写,炭笔灰沾了满脸;拉贝的笔记本上粘着七种岩样,页脚还拓印了化石纹路;亲王往背包塞钟乳石碎片时,碳酸钙粉末在探照灯下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像撒了层星尘。
满足的笑声在古老的溶洞中回荡,惊起最后一批赖床的蝙蝠。纪沧海望着这群浑身湿透、满身泥泞却笑容灿烂的伙伴,突然觉得,或许改变历史并不需要宏大的计划。
有时候,只需要几个人,在黑暗中发现彼此心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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