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三百个孩子列队入场。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赤脚踩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脚底溃烂红肿。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这些孩子都是朱云飞从难民营里挑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战乱的伤痕。此刻他们沉默地走着,活像从历史深处走来的流民,让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临时搭建的竹台上,朱云飞一袭素袍,负手而立。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心中百感交集。这场义演,是为江东六十四屯的孤儿筹款,事实也是江东六十四屯的故事。
“开始吧。”朱云飞轻声道。
铜锣骤响,惊起江边一群白鹭。孩子们突然齐声高呼:“爹娘!我们要回家!”稚嫩的嗓音里带着刻骨的伤痛,几个妇人当场就抹起了眼泪。前排一个俄国领事馆的翻译官突然僵住,他听出来了这些孩子的口音。
马蹄声如雷炸响,宋子健策马入场。他胯下白马神骏非常,银盔锁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夺目的是胸前那面护心镜,镜面经过特殊处理,竟能将阳光折射成刺目的光束,直射观众席。
“大胆金贼!休要伤我百姓!”宋子健一声暴喝,声如洪钟。藏在马鞍里的扩音装置将他的声音放大数倍,震得江面泛起涟漪。观众中爆发出一阵喝彩,有个穿学生装的青年激动地扯开了衣领。
谭荣堂的出场引得全场哄笑。他骑着一匹伪装成战马的‘骡子’。那顶歪戴的金盔上插着野鸡翎,随着他的动作乱颤。最绝的是那脸棉花胡子,风一吹就飘起絮絮,活像个醉醺醺的流浪汉。
当谭荣堂饰演的金兀术又一次滑稽地摔下马时,人群中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男孩突然喊道:“这金兀术怎么像个耍把式的?”话音未落,就被身旁的母亲一把捂住了嘴。
宋子健的银枪突如毒龙出洞,枪尖抖出七点寒星,直取谭荣堂咽喉。谭荣堂怪叫一声仰面倒翻,斧柄堪堪架住枪锋,斧刃与枪杆相撞处炸开大蓬镁火,金红火星如元宵烟花溅落江面。
“看爷爷的拖刀计!”谭荣堂突然弃斧诈逃,骑着他心爱的小毛驴掉头就跑。正当观众伸长脖子张望时,他反手扯开披风暗扣——三百颗琉璃珠天女散花般砸向宋子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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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影骤如暴雨梨花!
宋子健旋身抖腕,银枪在身前织成光网,琉璃珠撞上枪尖迸裂成彩雾。观众席爆出炸雷般的喝彩,穿学生装的青年激动得踩碎了条凳。
【我靠,堂堂,你个狗X的耍阴招,这比排练多了一百颗!】宋子健战术目镜疯狂刷屏!
【谁让你抢我的岳武穆,我是反派,现在流行反派逆风翻盘了。】谭荣堂无情的还击道。
谭荣堂趁机抄起后台飞来的南瓜锤(本该是金瓜锤道具),一锤子抡向宋子健下盘。枪杆与瓜锤相击的刹那,南瓜‘噗’地炸开,橙黄瓜瓤糊了宋子健满脸,鼻尖还粘着颗南瓜籽。
“好个暗器!”宋子健抹脸暴喝,枪势突变。银枪贴着谭荣堂的棉花胡子擦过,枪风卷起漫天布屑如三月飞雪。老谭的金盔被飞后露出染成绿色的西瓜皮帽,帽檐还插着半根糖葫芦签子。
【好你个小堂堂,糊我脸是吧。】
“着!”
枪尖突然刺入谭荣堂腋下戏服暗袋,勾出三十六个微型烟雾弹。镁粉引燃的彩烟中,但见宋子健枪挑烟弹如流星赶月,薰的谭荣堂抱着小爱的小毛驴一阵狂窜。
台下老汉笑得假牙飞进糖画摊,正粘在岳飞像的沥泉枪尖上。
“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突然,变故陡生。一队穿着金兵服饰的“南天门土匪”从观众席两侧冲入场地。他们手持明晃晃的刺刀,对着三百个孩子开始了“屠杀”。
骤然出现的变故让前排的贵妇撕碎了珍珠手包,沾满胭脂的绢帕被指甲抠出破洞。
她身后穿长衫的乡绅打翻了汝窑茶盏,碎瓷片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那个被马刀砍翻的女童,与他夭折的小女儿梳着同样的羊角辫。
畜生!天津来的绸缎商抄起铜烟枪要翻过围栏,却被巡防营的枪托抵住喉结。他脖颈青筋暴起,唾沫星子喷在士兵脸上:老子捐过三万两练新军!就练出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孬种?!
后排穿西装的小日子领事猛地起身,怀表链子勾翻了望远镜。当他看清砍刀砍在孩子身上变得柔软变型,小孩拿着血袋糊身上时,嘴角抽动着挤出冷笑:汉人的血腥美学。。。话音未落就被山西票号少奶奶的翡翠耳坠砸中后脑——这位平日绣楼都不出的闺秀,此刻正踩着高跟鞋要往戏台冲。
戏台上发出一声“哇!靠!疼死老子了!”的成年人痛哭声,在扩音器的加持下穿透了全场,观众席的哭骂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众人仔细的查看向舞台,一个男孩的虎牙深深嵌进手腕。‘金兵’疼得丢了佩刀,手腕渗出暗红——这次不是染料,那滴真实的血珠坠落在戏台木板上,溅起一朵微小的、妖异的花。
戏台上……
如果不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金兵”用叉子状刺刀托起瘦小的女童,女孩笨拙地将特制刀尖按在胸口,红色染料袋随即破裂,染红了她的灰布衫。
如果不是一个男孩似乎被‘真实’的场景唤起了曾经的记忆,呆立原地哇哇大哭,对面的“金兵”慌忙将他抱起轻拍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