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恨自己的爸爸,恨长乐的外公。
恨剖腹的时候外公因为把钱借出去了,差点拿不出手术钱。
恨她刚把长乐生下来办满月酒的时候,外公就当着客人的面说某某家的女儿在哪儿工作拿好多钱回来给父母,自己家这个什么什么。
但那个人是做鸡的,所有人都知道。
她的亲爸爸,拿一个做鸡的女人跟她比较。
妈妈觉得那不是一个父亲可以说出来的话,所以她当着众人掀翻了餐桌。
好多年,
好多年她都觉得所有人都讨厌她,厌恶她,觉得她差劲。
——
在长乐的眼中,妈妈已经完全陷在她自己自制的精神内耗里,去相信她自己编纂的苦涩虐心剧情。
长乐曾尝试过沟通,但所有的交流都会绕回到“你不了解你妈”、“你妈不是很差劲的人”、“你一直看不起你妈”。
长乐能感觉到妈妈的痛苦,能感觉到妈妈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但妈妈说的话总让长乐感觉到很压抑。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快要吞没了长乐。
——
外婆说,从来都没有重男轻女过,当年剖腹产业也没有缺钱不交过。
“你妈的性子跟你外公一个样,要强的很,死要面子嘴巴硬,都下不了脸。”
“聊不了两句,你妈就要跟他吵起来。”
当年家里穷,日子苦,吃的最多的是咸菜,住的是要倒不倒的泥巴房。
那时,舅舅和妈妈只能有一个去读书。
外公和外婆选的是妈妈。
当年妈妈硬要和爸爸结婚的时候,外公外婆不同意,可还是在最后依了她。
外公固执要强一毛不拔,却给了妈妈很多钱去还一些长乐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债的债。
外婆嘴上抱怨,也会在私底下抹眼泪,关心妈妈本就不好的身体。
妈妈嘴上说着恨外公外婆,还是会经常回家做一大桌子他(她)们喜欢的菜,买一大堆药装进盒子里。
因为外公外婆眼睛都不好,妈妈还会在药品上备注一天吃几次,字写的大大的。
所有人都是两面性,所有的事情都有两个说法。
其实就是两代人沟通方式的问题。
明明都互相关心着对方,嘴巴上却永远不会饶人。
怨恨里夹杂着爱,干涩又闷疼。
家里的气氛时好时坏,让长乐想靠近,又想远离。
不是有句话吗。
亲人就像是冬天里一件打湿了的棉袄,穿上冷,脱下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