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守岁不受控制地仰起头,去看这一幕怪诞。
千只手,万双眼睛,仿佛在这一刻闭上。
天的终极,群山不语。
斐守岁朝那莲花座拱手:“大人走好。”
大人没有回话,于莲花盛开之下,于沁入心脾的花香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留一点痕迹。
花海朗朗空,不见神明,只有荒原尽头的草木,显得寂寥。远处一缕缕四散的炊烟突兀在斐守岁面前。
那炊烟升起来,终将与天相融。
可。
荒原与花海交接之地,不见人影。就算有金乌了,无人之地何以农耕。
斐守岁垂了眼眉,他见小花朝远处炊烟而开,他知道他需得往前走,才能出了同辉宝鉴的幻术。
于是,他抬起了脚。
刚抬脚的一瞬,这才发现,野花的藤蔓牵住了他的脚踝。皙白脚踝上有一对好看的玉镯。
斐守岁看着他生下来就有玉镯,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想。
这镯子,莫不是与镇妖塔有关?
先前,他见到身躯的脖颈、手腕与脚踝处都是有锁链束缚,而玉镯正是在锁链的位置。这突兀的镯子,好似就在告诉守岁,此物定是有故事的,不然为何要明晃晃地生在这个地方。
思索着。
斐守岁弯腰蹲下。身,他伸手去扯野花的藤,触到绿藤时,一股温暾的暖流从他的指节处涌入。
是暖春。
眨眨眼。
斐守岁却没有留恋什么春天,他用力一扯,便扯开了困住他的藤。还剩一些与他脚掌粘连的绿丝。
究竟是什么时候,藤蔓悄悄地缠住了他的双脚,想困住他不能远行?
藤蔓……
这样的藤,总觉着在哪里见过,且定然是不久之前,一百年之内。
斐守岁缓缓靠近有感知的花藤,手指勾住的时候,一幕熟悉的过往闯入他的记忆。
是溶洞里,万紫千红的花树。
脑海涌出那条漆黑的甬道,甬道尽头有一座嵌在山壁上的客栈,是海棠镇的阿姊客栈,是花越青囚牢北棠的红棺,是兰家婆子关押阿珍的繁花后院。
陆观道曾被那儿的藤蔓扎伤过脚!
一霎那的慌张,迫使斐守岁施法切断了藤。
藤蔓脱离斐守岁的脚掌,没有痛感,也没有流血。
老妖怪静默着,看到想要悄悄缩入地底的罪魁祸首。
他心生一计。
倏地抓住其中一根藤蔓,笑道:“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在海棠镇就做了埋伏。眼下这天界的同辉宝鉴,也是你来去自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