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说早没了回头路,何必现在犹豫再三。
斐守岁自然听出话里有话:“就怕这雪滚了山石,我等又不知险峻,实在骇人。”
“哈哈哈!”一拽绳索,顾扁舟干笑,“山石都是长了眼的,不会来害你!”
长了眼……
斐守岁:“不如顾兄回马车里歇息,剩下的路,让我来。”
“换来换去麻烦得很,斐兄不是害怕雪崩埋路?有我这个挂职仙官,就算是雪也要礼让三分。”
“那便有劳顾兄。”
顾扁舟虽看不着车内,但斐守岁还是拱手作揖,不失礼数。他知道顾扁舟所说,就连仙官都没有的办法,一个小妖能逃到哪里去。
斐守岁在死人窟中不认命,丢盔卸甲地告诉上苍他能在八热地狱里活下去。后来他成功了,逃出满是鬼魂的荒原,却在这儿栽出个跟头,而那罪魁正在他身边醉了冬意。
祂……
想是大罗神仙,好不威严。
斐守岁沉默着,在去梅花镇的后余路,没有在说一句话。
……
梅花镇。
景如其名,夹道两边种满腊梅。
斐守岁撩开帘子一角,见黑夜浓厚,目之所及除了冷,什么都不剩。
风啊雪啊,吹刮个没完。
此三月从江南海棠镇不知走的哪条道,到了北国风光。但顾扁舟又说是临州,临州的草木不会有这般相差,而松柏竹林,明晃晃地告诉斐守岁他所在之地不是北方,就是靠近西南的极寒高原。
相传高原脚下大地比江南的山高,高原常年风雪不见金乌,便是见了也是冷到发慌的程度。
高原除却这些,它多的是一望无际的蓝湖,没有广阔奔腾的泥河,一切事物来到这儿就慢下脚步生长。
可惜陆观道不会。
斐守岁暗暗放下棉帘,身侧靠着的人儿正说着梦话。
喝了酒就睡,睡着时就偷些月光长大。
老妖怪离他远一些,陆观道就像头上长了眼睛一般能立马找到,可找到了也不做什么,紧贴在旁边,祈一个安心似的。
默默推了把人儿。
与顾扁舟:“顾兄,天黑的早,不知城门还开否?”
“城门?”顾扁舟在外,“定是开着的。”
也是,可不能小瞧了京城来的官,一身绯红比一地的血值钱。
又过了会儿,马车徐徐,很是惬意地慢下蹄子。
斐守岁侧耳细听,在风雪声里,好似有什么灼烧的异样。
老妖怪不想再让冷风灌入,干脆唤出妖身的瞳,透过马车打量前方。
见风暴之下,有依稀高大黑影笼罩于夜幕。黑影脚边,乃是一个个火红的星点,排列而站,时而矮一些,时而亮去不少。
不可能是寻常火把。
且按照常理城门早该关上。
斐守岁笑道:“顾兄来此地想是有什么重要之事,不然高原低压,又何必带着我与陆观道两个拖油瓶。不光如此,照人间习俗,腊月当扫尘算余,但顾兄不远万里,舍了高官厚禄温柔乡,究竟是什么,非要到梅花镇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