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身旁那个哭得比他惨烈。
陆观道抓不住斐守岁的人,就只好哭哭啼啼:“都说了,喝了酒就会被嫌弃,你明明说的,说好了,不嫌弃我……”
“为何我会嫌弃?”斐守岁靠着软垫,有些疲累。
“你说你疼……”
前言不搭后语。
斐守岁小了声音:“疼什么?”
“不记得了,黑乎乎的一片,吹了蜡烛,还关严实了门……”陆观道往斐守岁那边靠近,“是你叫我这般做的,后来又说什么……什么得寸进尺。”
人儿的声音愈发清晰。
“不过,没有叫我滚,可我不敢喝酒了,不敢……”
“嗯,我知晓了。”随便应了声。
语气淡如一盏清茶,斐守岁默默地往远离陆观道的一侧靠坐,他理不清陆观道口中断断续续的话。
“所以你还嫌我吗?”摇尾乞怜。
老妖怪虚眯眼,车内酒香实在是熏得人头昏,他视线眩晕,白乎乎冒出些屏障。
“早说了,不嫌。”
“好!”
思绪沉在水里,就像幻境中一般,差点就听不到陆观道的回答。
老妖怪皱眉,扶住昏昏沉沉的自己,他忍不住想起死人窟的幻境,那幻境大水,又突然出现的荒野。
幻境……
荒野之中,有棵古老的树,树下是两人,一大一小。
高个子的人烟灰般在记忆中消散,散成捉摸不到的冷香……
冷香……成人……
思落“人”字,幻境中的大水开始波涛,斐守岁倏地清醒过来,他立马甩开身侧陆观道的手,那个爱哭闹的人儿好似是说了什么,他没有在意。
能听到的不过心跳,跳得极快,至于脸面定是惊骇的。
无人在意的昏黑之中,一瞬息,斐守岁整个身子如泡了冷水一样发抖,心跳声充斥着他敏。感的耳识。
是了,他都快忘怀身侧这人是长大了,还是个小娃娃。
四周安静得只余鸟叫。
陆观道不出声。
斐守岁也闭口不言。
须臾。
马匹调转,车轱辘滚滚,颠簸不止。
前头的顾扁舟笑道:“路窄,扶稳了。”
“……有劳。”斐守岁客气回。
沉寂被打破,马上又只剩喘。息与静。
斐守岁不敢细看那个突然不说话的人儿,要是用神态来做对比,陆观道定是个小娃娃。可总有一刻停歇,斐守岁能在陆观道身上捕捉到不属于小孩的表情。
是在假装?
可幻境中的高个子……
斐守岁深吸一气,外头却更冷了,大雪纷纷落下来,烧着一片冬意。
感知告诉他,天昏沉阴暗,车外与车内终将落幕。
不知如何开口,试探还是单刀直入。
陆观道要是天上的仙神,既得记忆又何必在此虚与委蛇,要陆观道仍旧没有长大,那在身边挥之不去的凝视,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