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环儿。
那位在薛宅急匆匆的女儿家,一回到北棠屋内就让阮二撞柱而亡的罪魁祸首。
斐守岁执手揽住袖子,清风拂他长衣。
见碧波荡漾,水天一色,他送走了假北棠,也出了心识。
监牢中,假北棠先行一步,丢下一个传音海螺用于不时之需。
斐守岁就带着陆观道,与谢江两人提前出了牢狱。
未到子时,外头不见绯红衣裳,也来不及等他,三人商议几句还是先找花越青为上。
走小路,顺海棠林而过。
黑夜森森,寒风凛冽,陆观道缩在斐守岁怀中,看着月明星稀,周遭一切荒凉寂寥。
小孩子嘟囔道:“回家了吗?”
“不,今夜无眠。”
斐守岁本是不想带着陆观道出来,可就怕着小孩自己翻墙寻人,再来一个雨夜替他挡刀的麻烦事。
怀中人时不时蹭一蹭他的衣襟,小手钩住他的衣料。
“你要是困了,便合眼吧。”
“睡着就走不动了,走不动会给你添麻烦。”
“嗯,随你。”
再无交集。
行至北宅前路,那一带的海棠树要稍稍高些。
并非不能与花越青硬碰硬,只不过不了解彼此时,敌在暗我在明的局面过于危险。
斐守岁自是不怕两败俱伤。
他注意着跟在后头的谢江两人。
是怕连累命不该绝的青年,后要他孤零零地为他们挖土葬坟。
葬了也就罢了,要是寿终正寝还有子嗣为其上供。换做斐守岁,那坟就要潦倒垂败。运气好,老妖怪会回去一趟,运气差的,就如收养斐守岁的那个老妇人,等斐守岁记起这件事时,那坟包早早地夷为平地成了个屠夫宰猪的屋子。
斐守岁叹息一气,传音道:“江姑娘,我兴许要说丧气话,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晓,”
江千念笑说,“我爹娘也不想这么快在地府见到我,斐兄放心。”
真如此便好了……
多少个在斐守岁面前说这番话的人,最后都视死如归,从不回头。
那坟啊,那小土包啊,倘若斐守岁的心识是片荒地,渐渐的也会成来往过客的乱葬岗。
风呼呼的时候,夜慢慢浸入冰原。
海棠林抖擞三两花瓣,正是北家宅门。
倏地,斐守岁停下脚,他看到路的侧边,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