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回荡着轻柔的歌声,不知是哪位小姐所歌。似一只只蝴蝶,扑哧着翅膀,拍打在花瓣上。
张敬轩寻声而去,踩在柔软的落花上,拨开眼前的杂草。歌声越来越清晰,似和着月色的清柔,没有掺杂其他的声响。万籁俱寂,仿佛连自然也沉醉于此,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失了来源,散了妙音,张敬轩不知如何是好。
在桃林中寻思了半会儿,见一旁的草丛泛着点点荧光,似在指引他一般。他急步向前,竟是几只萤火虫,不免有些失落。又听见断断续续的吟诵声,燃起了希望,他放缓脚步,生怕惊动那歌声的主人。在灌木丛的不远处,一点一点地拨开杂草,渐渐出现一个白衣白裙的美人。
她端坐在河边,白皙的臂弯间挽着一头漆黑的长发,似黑色的瀑布垂落。发间一支桃花簪,衣料粘着些许的水珠,在月色的光辉下,泛着点点荧光。一头的秀发倒是**,些许的发丝沾在脸颊上,她倒也不介意。眼前摆放着几只通体透明的白玉小杯,她抿了一口,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壶应是放着某样人间佳酿。但她还在着急,一只手握着白裙,俯下身来,不知如何是好。又见她修长的手指将另一只杯子拾起,顺着水流,乘放着流体,倒入剩下的酒水中。她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的弧线流下,有一点点的冷意。她举杯对月,口中喃喃,似将月当作知己,对月诉说她的心事。一口饮尽,眼角弯弯,攒出些许暖意。
张敬轩不知眼前的美人是何人,想去询问,又怕惊了她,去了那对月独酌的雅致。
踌躇间,那白色的身影已经掠过眼前。白色的绣鞋搁置一边,踩在软泥上,玉骨冰肌,若影若现。白色裙摆在空中浮动,似一朵盛开的白莲花。长袖善舞,仙衣飘飘,不觉舞起一支舞蹈来。明月姣姣,似误入凡尘的仙子,对月惆怅。身段纤细,似风中拂絮,飘飘然,悄然潜落。无声无息间,落下帷幕。她的眼角不知何时多出两行泪花,混着水珠,悄然落地。
这般美人,犹见甚怜,何奈此般场景。点点泪珠牵动心弦,不知美人为何忧愁。身子前倾,欲为美人解忧。不知踩断一根树枝,清脆的响声在林间回荡。抬头间,河边早已没了对月独酌的美人儿,空留下夜宴的酒樽。
“王爷,你醒醒。今日要给王大人祭拜,太后皇上已经出发去玄天门,不可误了时辰。”一阵女声焦急地催促熟睡的张敬轩,又赶忙将铜盆搁置在桌上,从柜子里寻找衣物。
“现在是什么时辰?”张敬轩将手臂抬起半分,露出微睁的双眸,有些许倦意,想是昨日之事累坏了他。
清芙笑,说:“王爷你向来惜时,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今日可是头一遭。现在是卯时,还有一个时辰便要祭祀。”
那时,张敬轩还不是天元王朝的王爷,只是肴地节使之子。而清芙是张敬轩林中救下的女子,只有一位得了疯痴的母亲,又无其他亲人可以投靠。张敬轩见她可怜,将她母女接入府内,让她伺候在身边。私下里,她常常和他开玩笑打趣,到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她为人仔细,张敬轩的生活被她安排的井然有序,又熟知他的脾性,就一直就在身边任用。
张敬轩起身,任由清芙帮他把外衣穿上。心想:自那日见那美人来,自己时常在梦中见到那抹孤寂的身影,久久不能消散,仿佛还在月下飞舞。
张敬轩俯下身,双手捧着一掊水,轻轻地往脸上洒水。待清理完毕,修长的手指上滑下几滴水珠,又去接清芙递过的面巾,擦拭脸颊和双手,问道:“周泰现在何处?”
“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领着苍鹰队在玄天门等候。”一边回答,一边在床前折叠衣被。
“很好,今日祭拜,可不能有半点差错。”说着说着,内心不免有些兴奋。自己的亲舅舅冤死在天佑王朝,尸骨葬送异乡。十年来,祭拜的都是舅舅的衣物,怎能不让亲人心寒。打听到尸骨所在,便同去祭拜,以归祖坟。
本是一个好事情,可最让人劳心的是前朝余孽——无极门。
无极门,说来也奇怪。自古以来,旧朝的势力都会联合起来,反对新王朝。可这个无极门在惠安帝时期就已经存在,不只是对抗天元王朝。本可放心,只是近期他们的动作较多,加上皇兄、母后、皇妹也要一同出行,才连夜商讨出此次出行的安排,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清芙上前,在张敬轩的身上搭上一件披风,关心地说:“王爷可要小心,我听说这无极门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王爷可不能逞英雄,万一伤着怎么办?”
她素来明白张敬轩的性格,他所珍惜的人和物,不容他人染指。他素来独自扛下所有的责任,拼了全力去保护和维护,哪怕自己已经伤痕累累。此次的镇西之战,讨伐天佑,便是他为自己敬爱的舅舅王维承报仇雪恨,替自己的哥哥征战的结果。
“清芙放心,无极门我早有防备,不会受伤。更何况,我受了伤,谁去保护母后、皇兄和皇妹。”张敬轩又整了整衣领,眼睛瞥见了在阳光的余晖下泛着白青色光泽的酒杯,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又很快消失了。
张敬轩眉头一皱,想那些酒樽不能一直放置在那,万一碎了,又怎么拿去还给它的主人。但又带着一种侥幸心情,他瞧见过她伤感忧愁的样子,不知生气又是如何,是不是也是那般美丽动人?转身问道:“清芙,晚间替我收好那些酒樽,可好?”
清芙仔细地看着那放在窗前案台上的酒樽,和王府的其他酒樽相比,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只当是张敬轩一时兴起。放在那里久了,自己倒没有怎么在意,怎么这会儿要她收起来。
清芙走上前去,拾起一只酒杯,在手中摆弄着。透过指腹,一丝凉意入骨,好生奇怪。她嬉笑着说:“王爷怎么得了一副酒樽,可有什么稀罕处?”
“清芙,你快快放下,小心别碎了它。”张敬轩内心随着那小酒杯,百感交集。
清芙怏怏不乐,自己的王爷何时这般。为了一只酒杯,竟如此着急。她慢慢放下酒杯,踱步而行,将不悦收在眼底。
张敬轩看出了她的不悦,忙解释道:“这是那日在桃云小憩内拾到的,想是那月下美人所留之物。他日见着,必是要归还。”
听到这,清芙的神色暗淡了。那日王爷回来,说是见到了月下美人,自己只当是王爷梦中所见,没有怎么在意。可现在,他拿出这副酒樽,那女子却有其是,岂不感伤。想着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张敬轩上前搂着她的腰身,用衣袖擦拭她的泪珠,在耳边轻语:“清芙莫伤心,我又不是一去不归。等回来,我去求求皇兄,让他为你找一位好大夫,古姑姑会没事的。”
“你怎么用衣袖为我擦拭,这可是太后赏你的,珍贵得紧。”清芙急了,有时候她真不明白张敬轩的想法,时而温柔,时而冷淡。
“清芙,你言重了。衣服本是身外之物,脏了可以清洗。若是你哭坏了身体,谁来照顾你?”张敬轩松开清芙的手,一本正经地回道。
清芙的心本来凉了一截,原来他是个木头脑袋。不过,他能为自己的母亲着想,以衣擦泪,她也感到莫名的喜悦。几句叮嘱之后,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失了踪迹。
鹿鸣山离皇宫不远,只有几十里的路程。前朝太后素喜礼佛,无奈太后年纪大了,无法承担遥远的路程颠簸。博仁帝孝顺,命人在这座险山上开垦一条小径,建造一座佛堂,也供他人参拜。
至于介绍这个,还是源于博仁帝。博仁帝以谋逆、谋害皇室等多宗大罪,将王维承问斩于市。按天佑王朝法律,此人罪大恶极,不留尸骨。可皇后三番五次为其求情,让他的尸骨化作粉末,放于佛堂之后,以消他生前的罪孽。
张敬轩等人,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这鹿鸣山山上的普安寺。无独有偶,无极门也盯上了普安寺,只是他们的目的是取皇帝的性命。
半个时辰前,天灰蒙蒙的。京都的一条街道开始涌现做买卖的人的身影,有些店铺打开门做起生意。
说到生意欣荣,要数这五香楼。他的装饰典雅,有些异域风格。每日在这五香楼内品一壶好茗,赏上一段歌舞小曲,最是惬意。最让人流连忘返的,还得数那各种奇异的菜色。五香楼每日准备一百道不同的菜色,卖完便关门。就连权贵之人也是一样得守规矩,要想尝尝味道,明日起早。
五香楼的一名伙计,名大川,多方托人才得来这端茶递水的活计。他像往常一样撤掉门板,开门迎客。大川将门板整理,放在一旁,打着哈欠,回过身来,就瞧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