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点烟,只静静立在夜色中,凝视着对面一片静谧的湖,在思考些什么。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突兀地亮起。
许邵廷划开看,是许博征的消息。
他难得在凌晨的时候还清醒着。
他没回,而是径直打了个电话过去。
“爸爸。”
“赶上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道问句,电话两端的两个男人心照不宣。
“赶上了。”许邵廷欣慰且无声地笑,“你说得对,也许还来得及。”
“你怪我吗?”
许邵廷双眼微抬,沉吟半晌,给出了最中肯的回答:
“有一瞬间。”
不知道怎么,许博征脸上竟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邵廷,你怪我,反而让我安心。”
这句话让许邵廷都发愣,他从来没有听许博征说过这样带着让步意味的话。
“实在不像你。”
许博征释怀地笑一笑,“这几天,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逼你走那一步——”
“都过去了。”许邵廷打断他。
许博征在电话那头轻轻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
“为什么?”
“突然想起了你爷爷跟我说的话,他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能为所有人安排好最好的路。”许博征的声音有些发涩,“他说,你们四个成年之后,就不会需要我的干预,要我让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过好一生,尤其是你。那个时候我没懂。”
“你是长子,我做不到不干预你,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们三个确实比你要快乐很多。”
提起许松筠,许邵廷喉咙难免有些发哽。
他一直记得,‘慎始敬终’。
是他送给他的字,是许松筠对他最重的的嘱托。
他很好地记住,也很好地践行了,在他人生的近十几年里,行至终途,每一步都落得审慎而端重。
“他看人从来很准。他知道你会把自己逼得很紧,所以给了你‘慎始敬终’,是希望你走得稳,但也没忘了‘行以致远’,是更盼你能走得远,走得自在些。是我后来,擅自给这远字加了许多额外的枷锁。”
这番近乎剖白的话,让许邵廷一时无言。父子间隔阂多年,鲜少有如此触及根源的交谈。
“不全是枷锁。有些东西,扛起来了,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我只是,”他微微停顿,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只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份责任里,应该把她也算进去。不是负累,是归处。”
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紧绷,反而有种冰层融化的细微声响。
隔了很久,许邵廷才叫了他一声,“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平心而论,父子俩之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生过这种关心式的对话,许邵廷问得略微生涩。
许博征:“……”
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被你妈妈唠叨到现在。”
“helen也没睡么?”
赵兴岚清一清嗓子,终于肯出声,“邵廷,所有事你爸爸都告诉我了,你别生他气。”
“不会,我说了,只有一瞬间怪过他。”
“其实他很早就默许你跟她谈恋爱了。”
许邵廷停顿须臾,才应,“我知道。”
许博征声音复又响起,“她在你身边吗?”
似乎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