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深处,死寂得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坟墓。
空气凝滞如铅,连尘埃都仿佛被冻结在半空,唯有金属壁上流淌的蓝色光纹微微脉动,发出极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陈万辉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鞋底与合金接缝摩擦出细微的“咯吱”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击在神经上的鼓点。
他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不是幻觉——视觉中,那庞大到吞噬视线的实验室向四面八方延伸至黑暗尽头,穹顶高不可测,悬浮着数十个缓缓旋转的环形结构,表面浮现出不断演算的数据流,泛着幽蓝冷光,宛如星辰运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臭氧混合的金属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刺痛鼻腔。他的指尖无意识触碰到墙壁,寒意瞬间穿透皮肤,直抵骨髓,仿佛整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冰冷的意识体。
这里不是什么宝库,也不是什么神殿,而是一座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远古实验室。
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纹,如同跳动不息的血管,记录着一个疯狂而伟大的计划——“神格”系统的诞生。那些纹路随着能量波动明灭不定,偶尔迸出细小的电弧,“噼啪”作响,灼热的气息短暂地舔过他的手背,又迅速消散。
一幅幅动态的影像在墙壁上流转,从最初的理论构想,到捕捉、解析那些超越凡人理解的超自然力量,再到将这些力量与尖端科技强行融合,最后……创造出那枚植入他体内的“种子”。
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耳边回荡着低语般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候选者编号742……神经适配率89。6%……心魔阈值临界……启动‘加冕’协议……”
他不是天命之子,不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
他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计划中的关键棋子。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无形却磅礴如海啸的意识波,轰然撞入他的大脑!
“嗡——!”
陈万辉的大脑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颅骨内传来尖锐的爆鸣,耳膜几乎破裂,眼前瞬间一片血红,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滑落,滴在地面发出“嗒”的轻响,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充盈口腔。
那股意识强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像最精密的探针,试图剖开他的记忆,解析他的灵魂,掌控他的每一根神经。
它入侵时带来的不仅是剧痛,更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仿佛有无数透明的丝线从天灵盖灌入,缠绕神经,钻进脊髓,冰冷滑腻,如同毒蛇游走于脑沟回之间。
“滚出去!”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抱头,青筋在额角和脖颈上疯狂跳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整个人痛苦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金属地面的声音沉闷如鼓。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汗水浸透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又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结。
然而,那意识波毫不理会他的抵抗,反而更加粗暴地撕扯着他的精神世界。
无数混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
有他初入海军,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青涩——阳光灼热,沙粒钻进作训服的缝隙,磨得皮肤生疼,耳边是教官嘶哑的怒吼和战友们整齐的脚步声;
有他在惊涛骇浪中与海兽搏杀的狰狞——咸腥的海风扑面,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利爪撕裂装甲的刺耳刮擦声近在咫尺,肾上腺素燃烧般的炽热在血管中奔涌;
有他在绝境中觉醒“神格”,反败为胜的狂喜——那一刻,心脏如熔炉般炸开,暖流冲刷四肢百骸,骨骼噼啪作响,视野被金红色光芒填满,胜利的呐喊震耳欲聋……
紧接着,画面陡然一变!
他看到了从未经历过的未来!
一片焦土之上,他浑身浴血,手持断裂的战刃,与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刀剑相向——金属交击的火花四溅,战友眼中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悲愤的咆哮撕裂长空;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白骨累累的王座上,眼神空洞而漠然,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化为灰烬——风吹过荒原,卷起灰烬如雪,死寂无声,唯有心跳如丧钟;
更远处,是无尽的星海,是更加恐怖、无法名状的敌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污染感知,仅凭想象就让胃部痉挛,耳边响起非人的低语,仿佛来自宇宙深渊。
这些画面是陷阱?是预言?还是“他们”为他设定好的剧本?
剧烈的痛苦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那股外来意识正试图接管他的身体,将他变成一具只知执行命令的傀儡。
“你是谁?!”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深处咆哮,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