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弹指挥间,道理简时衍都懂,从前以为将就便是在对抗中妥协,无法单纯为了自己,因世俗老掉牙的个人使命,肤浅勉强过活。
简时衍从不说自负的吹嘘,面对陶枝念,问不出有失体面尊严的那句,——如果我没有钱,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并非表演型人格,向另一半展现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又会牺牲多少心力,首当其冲无非希望小桃老师跟着他过上好日子。
顾老爷子话术迂回,小梧是在膝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徐淮始终没个定性,陈家和徐家若真定了亲,未来恐怕会有苦吃。”
简时衍答了后半句,“陈桑晔爱惜自家的小妹,想必会做最好的选择。”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
顾铭昶过了不惑之年,交锋时摆出以己度人的手笔,“怎么私下和江行岸小聚,都没叫上舅舅。”
文件封面上写着某处仍在拉锯的地皮,老爷子蹙眉,话里并不客气,呵声嘲讽,“江家那小子成日念叨亡妻,舍得开窍了再找续弦?”
老先生敲打义子,近来成日提及简时衍种种是非,眼底融不进沙子,终究难成大器。
聊起生意场的种种事端,简时衍先行告退,剩下半盘棋择日登门再修得圆满。
离开栖苑巷,巧合地在车库里与陈桑晔碰上照面。
二人对垒,空气沉寂。简时衍并未把对方视作对手,他们之间多数时候的见面,目的性总是明确。
“桑梧跑来你家堵门的事,我很抱歉。”
不聋不哑,难做阿家翁。
陈桑晔至今未娶,陈家二老说不动他,转而寄望于小女儿的婚事,全权交给长子操办,毕竟只有陈桑晔治得动小梧的大小姐脾气。
根据系统显示的访客记录,那天晚上甚至无需简时衍联络陈桑晔,零点前陈家大哥亲自来把陈桑梧抓回家,监控画面里又是一番精彩的拉扯。
陈桑梧永远能用孩子气的迟钝,化解陈桑晔的偏执和爱欲。
桑晔桑梧,赤水之东,有苍梧之野所葬也,两兄妹错位的感情,即将闹得两败俱伤。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还是那句话,简时衍无心考虑他人的因果,亦是早早看出陈桑晔的心思落在何处。
心里挂怀着人,宛如梦游的魂,简时衍只在乎小桃老师现在会在做什么。
临城本地菜系汤鲜味浓,鲜美酸甜,这学期陶枝念跟简老师吃饭次数多了,口味都逐渐养得清淡了。
食材下锅,她被川渝底汤辣得不行,起身去调了一盘新的蘸料醋汁。等到回来重新落座时,面前多了个礼品袋。
打开盒子,是视频通话时选好的银饰品,她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陈西禾构想过许多次姐姐收到礼物后的反应,碎银细闪在腕上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陶枝念更珍视弟弟的心意,伸过手让他帮忙戴上。
她犹豫片刻,“你以后如果缺钱要和我说哦。”
“我钱够花的,再说家里每个月给了我两千的生活费,我兼职也有固定的收入,反正没找女朋友,留三四千块在手上花不完的。”
陶枝念当初可算是受尽了陈淑文大学最好别谈恋爱的规训,单论对大学的校园恋爱还是很支持的态度,不禁莞尔劝解。
“如果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可以尝试着多去接触接触的嘛。”
陈西禾抬眼,聊到相关话题罕见地变了脸色,有些斟酌地反驳道,“我着什么急呀。”
男孩子停下筷子,本质没有意愿掺和,根本没有勇气如何开口,“姐,妈都和我说了…”
“你好好上学,没必要考虑只有七大姑八大姨才爱操心的事情。”
陶枝念出声打断,自上次闹得不愉快,她没再主动和家里打过电话,更反感陈淑文搬出陈西禾当救兵,企图从中斡旋的烂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