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将誊写一半的表塞进抽屉,缓缓直起腰。
隔壁桌黄晓燕的算盘珠子“噼啪”归位,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大家陆陆续续要走,林穗穗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穗穗,走啦?”黄晓燕听到声音,抬头看她。
“嗯,下班了。”林穗穗应了声,指尖勾住帆布包带,一下子挎到肩上。
“等等!”黄晓燕摆摆手,提醒道:“你男人今早送姜枣茶的搪瓷缸,可别忘了带回去!”
林穗穗转身,帆布包带从肩头滑下寸许:“带了带了。”
她拍了拍包侧鼓起的部分,金属提手的棱角透过布料硌着掌心,正是陆临舟今天装着姜枣茶亲自送过来的搪瓷缸子。
黄晓燕咧嘴笑,露出虎牙:“看我这记性,你男人特意送的,能不上心?赶紧回去‘犒劳犒劳’!他对你可比我家那口子对我要强多喽!”
“就你话多!”林穗穗的耳尖霎时烧红。
她慌忙将包带拽上肩头,帆布包撞在桌角发出“砰”的闷响:“你也快回去伺候老张吧!”
话音未落便转身跑向门口,鞋底在水泥地面敲出急促的脚步声。
走廊拐角的穿堂风掀起她的发辫,咸涩的潮气里混着大家的步履匆匆。
跑了没两步,林穗穗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她她、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啊?
她跟陆临舟就分铺而睡的“战友”,她怎么能在“伺候”两个字前面加上个“也”字?
她又不是急着回去“伺候”陆临舟……
————
办公室的台灯在暮色中泛着昏黄,陆临舟手里紧握着笔,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堆满桌面的文件。
然后突然伸出手,伸手拽过放在铁皮柜上的牛皮纸袋。
牛皮纸袋的边缘发硬,刺到陆临舟掌心皮肤上,刺得他微微拧眉。
陆临舟掀开纸袋的开口处,相纸特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垂了垂眸,幽邃的眸有些干涩,看向那些照片。
第一张便是林穗穗站在灯塔岩的正面照。
海风掀起林穗穗的藏青底的碎花长裙,露出半截小腿,白皙的小腿关节处,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着淡粉色。
她发辫被风揉得凌乱,却恰好遮住半张侧脸,唇角微微上扬,像是被海浪声逗笑的瞬间。
这正是林穗穗那天在房里试的那条裙子。
陆临舟的手指顿住,喉结滚动着咽下。
指尖微动,翻到下一张照片上。
下一张是侧面背影,她蹲在礁石区捡贝壳,脊背弓成柔和的曲线,藏青色的长裙被海水还是雨水打湿了点,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远处的灯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水花,整个画面带着潮湿的诗意。
再往后,是几张抓拍。
有她仰头望向灯塔时,阳光从云层缝隙漏下,在睫毛投下阴影的侧脸。
还有一张是她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眼底映着灰蒙蒙的海天,像藏着整个海岛的温柔。